林霜的军靴碾碎半块沙砾时，陈溯已经站在沙丘顶端。
星陨符贴在他心口，幽蓝微光顺着领口渗出，在他周身织成半透明的星幕。
她摸向腰间配枪的手顿住——那个总蹲在探险队角落记笔记的杂役，此刻竟像块吸满星光的磁石，连风刮过都要绕着他打旋。
"别过去。"
沙哑嗓音从身后传来。
林霜转身，见赵九霄倚着半截残碑，手里转着枚青铜钥匙。
老人浑浊的眼盯着陈溯："他刚触到破虚合道的门槛，你锻体巅峰的劲气，碰不上他衣角。"
林霜喉结动了动。
密令还揣在裤袋里，"带回陈溯"四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可她想起雨林里陈溯替她挡下的淬毒短刀，想起特勤组档案里被唐砚红笔圈住的"异常"，终究把枪塞回枪套。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
三辆军用吉普碾着沙浪冲过来，最前头那辆的挡风玻璃上，武协的鎏金徽章被月光照得刺目。
唐砚掀开车门，玄色劲装裹着凝气圆满的威压扑面而来："陈溯，交出星陨符。"
陈溯低头理了理袖口。
他腕间的玉符突然震颤，整片荒漠的沙粒同时腾空。
细如针尖的砂砾连成银线，在他身周盘旋成星河模样，将唐砚的人挡在十步外。
"唐副司长急什么？"陈溯从怀里掏出一沓泛黄文件，"我这儿有更要紧的东西给你看。"
文件被风掀开一页，林霜眯眼——那是武协档案馆的封条，可落款日期不对。
再看第二页，是块青铜令牌的拓印，和她三年前在柳烟命案现场见过的一模一样。
第三页，陈溯按下录音笔，程烈的声音炸响："唐大人放心，古武残卷的下落，我已让暗河的人......"
"够了！"唐砚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你偷换档案、伪造证据，当武协是你家......"
"伪造？"陈溯翻开随身笔记，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推演公式泛着墨香，"柳烟的令牌纹路对应《九曜锻体诀》第三章，程烈的录音里有你书房的檀香味，武协封锁的'先天即巅峰'报告，最后一页被你撕了——"他指尖重重戳在笔记某行，"上面写着，'破虚合道，可摘星'。"
李牧的刀"当啷"掉在沙地上。
这位西部战区指挥官瞪圆眼睛："唐砚，你真敢......"
"楚少主呢？"陈溯转向瘫在断墙下的楚云澜，"你以为楚门秘卷缺的是后半章？
错了。
是唐砚让人烧了你们家祠堂，只留半本残卷吊着你们胃口。"
楚云澜咳着血抬头，脸上的傲慢碎成渣："你......你早知道？"
"知道。"陈溯弯腰捡起他的软剑，"所以我让苏绾查了楚家祖祠的火灾记录——天干物燥？
呵，现场有暗河的火药残渣。"
沙粒突然刺痛后颈。
白芷从沙丘背面扑来，淬毒的飞针擦着陈溯耳尖扎进沙里。
可她刚要抢星陨符，脚下突然亮起银蓝光斑——那是幅缩小的人体星图，每颗星点都对应她的经脉。
"星轨感应阵。"陈溯后退半步，"我在你追沙狐时，往你靴底塞了星陨粉。"
白芷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能感觉到体内真气像被搅乱的线团，刚提的劲气"噗"地散了。
陈溯没动，只是说："你追了我三个月，图的是古武传承。
可你跟着的，是个连传承都要锁进保险柜的人。"
飞针"当啷"掉了一地。
白芷咬着唇，突然弯腰捡起根沙棘："我......我能学你那个星轨步吗？"
陈溯笑了。
唐砚的怒吼打断所有声响。
他周身腾起暗红劲气——那是凝气圆满境的全力爆发。
沙粒被劲气卷成漩涡，直扑陈溯面门。
陈溯没躲。
他望着星陨符里流转的光，想起滇南地宫的壁画，想起老院长临终前塞给他的残页，想起苏绾在雨林里为他包扎时，发梢扫过手背的温度。
"破虚合道。"
他念头刚动，一道星陨光刃已凝在掌心。
暗红劲气撞上去，像块被烧化的蜡。
唐砚踉跄着退了三步，嘴角溢出黑血——他练的残缺功法，终究扛不住破虚境的威压。
"唐砚，你封锁古武真相二十年。"陈溯的声音像冰锥，"今天，武协要换天了。"
林霜的配枪顶住唐砚后颈时，李牧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腰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
唐砚瘫在沙地上，盯着陈溯腕间的星陨符，突然笑起来："你以为......你以为拿到星陨符就能......"
"我不需要。"陈溯把星陨符塞进赵九霄递来的石匣，"古武传承从来不是一张符，是人心。"
贺兰月的商队不知何时围了过来。
她跳下马，把缰绳递给陈溯："符我帮你存着，边陲的地窖比武协保险。"
陈溯点头。
苏绾从背包里掏出本新笔记，封皮烫着"星陨遗迹考"五个字："这是我们在雨林、荒漠、雪山的记录。"
陈溯接过，指腹擦过封皮上的折痕——那是上次雨林遇险时，苏绾用身体护着它留下的。
"要退出探险队？"苏绾歪头，"那我也退。"
"成。"陈溯把笔记揣进怀里，望向西北方的夜空。
那里的乌云不知何时散了，星星亮得像要掉下来，"星河九变，第一重碎星尘成了。接下来......"
"贺兰姐说，"苏绾突然拽他袖子，"边陲有位老友总念叨中原的星图。"
陈溯抬头。贺兰月冲他挤了挤眼，商队的驼铃已经响起来。
风卷着沙粒掠过脚边，把星陨符的微光揉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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