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指尖颤抖着翻开笔记最后一页。
那页沾泥的纸角已完全浸透血色,暗红纹路顺着纸页攀爬,在半空勾出扭曲的∞符号。
她手腕上的锁链突然发出尖叫,链身崩裂成金粉,露出底下与陈溯同款的星纹——十年前孤儿院火灾时,他扑进火场替她挡下房梁,两人后颈同时烙下的神秘印记。
“溯时阵,启。”她咬碎最后半颗后槽牙,鲜血喷在星纹上。
现实与乱流的界限突然撕裂。
陈溯在时间乱流里踉跄跪地。
他眼前的雾气正疯狂翻涌,每团雾气里都浮出另一个自己:有在雨林搬物资时被队长踹倒的;有蹲在破庙抄古碑时被野狗追的;有抱着烧伤的小孤儿在火场里喊“院长”的……所有画面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他总在紧要关头把古武残页塞进怀里最内层,总在危险时把苏绾护在身后,总在被人踩进泥里时捏紧口袋里的小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九曜锻体诀推演版”。
“没用的。”沙哑的笑声从头顶炸响。
陈溯抬头,看见一团幽蓝光雾正凝结成老者模样。
老者眼尾爬着蛇形纹路,正是地宫残碑上记载的“仲裁庭主”,“凡人的轮回早被星辰锁死,你父亲当年想以武破星,结果被星核碾碎成灰;你那小女友的导师拼了命收集残篇,还不是死在古武世家的毒针下?”
陈溯后颈的星纹突然灼痛。
他这才发现,每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后颈都泛着同样的幽蓝——原来从七岁孤儿院火灾开始,所谓“双生血脉”根本是仲裁庭主设下的局,他和雷耀山不过是被星核选中的容器,一个用来吸收古武残篇补全星图,一个用来激活封印。
“陈溯!”
老周的声音从乱流深处传来。
陈溯转头,看见老周的灵魂正扒着雾气边缘,他额角还留着在西北荒漠替陈溯挡刀时的血洞,“院长当年留的终极容器不是人!是……”
“闭嘴!”仲裁庭主的光雾骤然膨胀,直接撞碎老周的灵魂。
同一时刻,现实世界的苏绾突然被抛向半空。
雷耀山的星纹烙印从后颈窜上脸颊,他原本暴起的青筋竟开始凝结成星图,“你以为用血脉重叠就能破阵?仲裁庭主大人要的是完整的容器——”他掐住苏绾的脖子往星图中心按,“而你,正好能替陈溯补上最后一道锁!”
苏绾的指甲深深掐进雷耀山手背。
她看见陈溯的徽章笔正躺在地上——那支他总别在工装口袋里的笔,笔帽刻着“星河九变”四个字,是老周临终前塞给他的。
“陈溯!”她拼尽最后力气喊出这个名字。
时间乱流里的陈溯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每次抄古碑时,苏绾总说他的笔记“像在画星图”;想起老周咽气前用血在他手心画的“∞”;想起院长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片,背面刻着“以凡躯为锚”。
“原来……”他突然笑了,笑声震得乱流里的星核碎片嗡嗡作响,“星河九变最后一变,从来不是破虚,是——”
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星核碎片,直接刺入自己心脏。
剧痛瞬间淹没所有感官。
但陈溯看见更清晰的画面:他从小到大收集的古武残篇正从各个平行世界涌来,在他心口凝成一条星河;苏绾手腕的星纹与他后颈的星纹正疯狂共鸣,血色与幽蓝交织成新的∞符号;雷耀山脸上的星图开始崩解,他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不可能!我才是仲裁庭主选中的——”
“你错了。”陈溯的声音同时在现实与乱流里炸响,“容器不是血脉,是——”他低头看向心口的碎片,那上面正浮现出院长的字迹,“收集所有古武残篇的‘凡人’。”
现实世界的探险队营地突然爆起刺目星芒。
所有成员口袋里的古武残篇自动悬浮,在半空组成完整的星河九变图。
苏绾手腕的锁链彻底崩碎,她扑过去抓住陈溯的徽章笔,笔帽“咔”地弹出,里面掉出半片青铜——正是她父亲失踪前寄给导师的那半片。
两片青铜“叮”地合在一起,露出刻在背面的字:“当凡人的意志比星辰更坚韧时,轮回自破。”
仲裁庭主的光雾突然发出尖啸。
他的身形开始扭曲,被两股力量往相反方向拉扯——一边是陈溯心口的星河,一边是苏绾手中的青铜。
“不!”他的声音里终于出现慌乱,“我才是星辰规则的制定者——”
“但规则,是用来打破的。”陈溯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更狠。
他看见时间乱流正在逆向坍缩,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正同时举起手,掌心都攥着被汗水浸透的古武残页。
仲裁庭主的光雾被扯成碎片。
最后消散前,他盯着陈溯心口的星河,终于明白老周没说完的话——院长留下的终极容器,根本不是某个人,而是所有坚持收集古武残篇的“凡人”。
苏绾扑过去抱住陈溯。
他的心跳弱得像游丝,但后颈的星纹正在褪去幽蓝,变成和她手腕一样的血色。
“陈溯?”她颤抖着摸他的脸,“你听见我说话吗?”
陈溯的意识正坠入黑暗。
但他看见星河尽头,无数个自己正同时睁开眼。
每个瞳孔里的∞印记都在碎裂,露出后面更璀璨的星光——那是被凡人意志重新点亮的,真正的星河。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
像雨林里落进衣领的晨露,像苏绾每次替他擦伤口时的眼泪。
他想抓住那抹温度,却沉入更深的黑暗。
模糊中,他听见苏绾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坚定:“陈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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