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京城西市的"脑洞鬼屋"正飘着淡蓝色的"鬼火"——那是白若雪用硫磺粉拌了萤石碎末,撒在粗陶碗里点燃的,幽蓝的火焰在暮色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透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熏得排队的游客直皱鼻子。老忠披着件打满补丁的破麻布,头发用草绳捆成乱蓬蓬的一团,正站在入口处的假树杈上装吊死鬼,脖子上的麻绳松了三次,每次都被红缨用飞镖尖精准挑正,气得他白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丫头片子!再挑断老奴的麻绳,明日就没辣酱糖球吃了!"
陈先生摇着绘着骷髅图案的羽扇,扇面上的白骨花纹是用白石灰掺了糯米浆画的,给排队的游客挨个看手相。他捻着山羊胡,煞有介事地指着一个穿短打的年轻汉子:"这位小哥印堂发黑,黑气萦绕,今日撞鬼指数五颗星,进了鬼屋保准能撞见'吊死鬼'老忠的真魂儿!"那汉子吓得一哆嗦,旁边的虎娃"哇"地一声躲到娘亲裙摆后,拽得她罗裙都快掉了。
"下一位!"红缨扯开嗓子吆喝,飞镖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圈,腰间的飞镖囊随着动作撞得木架"叮当"响,震落几片假树叶,"脑洞鬼屋,吓哭不退钱!越怕越便宜,不怕反涨价!敢摸鬼手加五文,敢踩棺材板加十文!"她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连隔壁茶馆的茶博士都探出头来瞧热闹。
白若雪蹲在鬼屋入口的青石板上数铜板,铜臭味混着硫磺味钻进鼻子,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穿着件半旧的靛蓝布裙,裙摆上还沾着昨天熬糖稀时溅的糖渍,在暮色中泛着暗黄的光。突然背后阴风骤起——其实是旁边废弃的破风箱被李四不小心踩了一脚,一股冷风裹着锯末子"呼"地喷到她后颈,冻得她一激灵。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尖叫着扑来,长舌头(其实是染红的粗布条)甩得啪嗒响,差点舔到她耳朵。
"啊!"白若雪吓得蹦起来,屁股墩在青石板上,手里的铜板"哗啦啦"撒了一地,有几枚骨碌碌滚进鬼屋门口的假骷髅嘴里,卡在牙缝里叮当作响。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耳朵尖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找死!"一声怒喝震得鬼屋门口的布帘都在抖,南宫翎如黑色闪电般从街角掠来,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带起的劲风"啪"地一声掀飞了"女鬼"的假发套,露出城西卖豆腐的李四那张惨白的脸。南宫翎拔剑出鞘,剑光如练,剑尖稳稳停在李四鼻尖三寸处,剑身震颤发出"嗡嗡"声,吓得李四眼球都快瞪出来了,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将军!使不得!"老忠扔掉破麻布扑上来,草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这是生意!是郡主想出来的赚钱买卖啊!"
红缨眼疾手快按住南宫翎的手腕,飞镖在他铠甲护腕上敲得"当当"响,火星四溅:"将军息怒!李四交了五文钱扮鬼的,说好只吓游客不吓郡主,他这是失误!绝对是失误!"
南宫翎的剑尖微微颤抖,铁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像漠北荒原的寒冰,直勾勾盯着瘫在地上的李四,声音低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吓她?"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带着寒气,"谁准你吓她的?"
李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裤子湿了一大片,尿骚味混着硫磺味弥漫开来。他颤声指着白若雪,后者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铜板,耳朵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郡、郡主说...扮鬼吓人才给加钱...还说叫得越响,赏钱越多...小的就是想多赚两文..."
白若雪爬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手指突然一亮,像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她一把抓住南宫翎的胳膊,铠甲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将军等等!"她捡起最后一枚卡在骷髅牙缝里的铜板,转身对李四说,指尖沾着的灰在暮色中格外明显,"想吓我?可以啊——十两银子一次,保证我吓得尖叫,要是叫得不响,算我输!要是把我吓哭了,再多加五两!"
"十两?!"李四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白粉都被冷汗冲花了,"白郡主!你这是抢钱啊!我卖一年豆腐,连十两银子的零头都攒不出来!"
"嫌贵?"白若雪晃了晃手里的铜板,铜光映着她狡黠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刚才我那声'啊'够响吧?整条街都听见了!加五两,我还能抱着柱子打滚哭,保证哭得比你家刚出生的小崽还惨,比你家豆腐还嫩!"
围观的游客哄笑起来,一个穿绸缎的公子哥拍手叫好,腰间的玉佩晃得"叮当"响,差点甩出去:"有意思!本少爷出二十两,让她哭给我看!要是哭不出来,本少爷就砸了你的鬼屋,再把你这战神保镖一起砸了!"
南宫翎"呛啷"一声收剑入鞘,铠甲指节捏得"咔咔"响,显然在极力克制拆屋的冲动:"若雪,本王..."
"别说话!"白若雪塞给他一把沾着泥点子的铜板,有的还带着体温,"帮我数钱!数错一个子儿,就从你下个月的军饷里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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