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日头正盛，阳光晒得青石板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仿佛能直接煎熟鸡蛋。白若雪的糖球摊前支起了三丈高的红绸帐篷，檐角悬挂的铜铃铛被穿堂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与摊位上紫铜锅咕嘟冒泡的糖汁声相映成趣。帐篷顶端用金粉题写的"战神南宫翎亲笔签名会"横幅在烈日下熠熠生辉，金粉颗粒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围观百姓纷纷抬手遮眼。
王大娘摇着绘着百鸟朝凤的缂丝团扇，站在帐篷入口处扯着嗓子吆喝，镶着红宝石的假牙在嘴里晃得叮当响："都来看都来瞧！大靖朝第一战神亲临现场，亲笔签名啦！签名一次十文钱，买一串糖球立享签名机会！错过今日，再等十年可就没这好事儿了！"她每吆喝一句，团扇就用力拍向身旁的竹架，震得上面悬挂的糖球串轻轻摇晃，琥珀色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真的假的？战神大人能屈尊来这街边小摊？"卖柴的李四揣着磨得发亮的柴刀挤到前排，满脸怀疑地打量着帐篷，柴刀不经意间磕在石板上，迸出几点火星。"郡主，您可别拿咱老百姓寻开心，咱这粗人可经不住吓！"
白若雪晃着手里的鎏金签筒，筒身上镶嵌的猫眼石在阳光下流转着幽绿的光，每转动一下，石面上的光带便如活物般游走。"如假包换！"她笑得眉眼弯弯，忽然拔高声音，"大伙儿瞧好了——战神大人来也！"
话音未落，南宫翎黑着脸从帐篷后走出，玄色战甲在烈日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肩甲上的银线蟒纹被汗水浸得微微发亮，显然是刚从演武场赶来。他手里捏着一支普通的狼毫笔，指尖僵硬得如同握着丈二长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笔杆在他掌心不住颤抖。"本王..."他扫视着眼前攒动的人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今日只签十个人，多一个也不签。"
前排突然挤出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串快要融化的糖葫芦，糖霜正顺着山楂果往下滴落，在她脏兮兮的手背上留下黏腻的痕迹。"战神哥哥！"小姑娘仰着晒得通红的小脸，眼睛亮得像落满星辰，"能在我的糖球上签个名吗？我想送给我娘做生日礼物！"
南宫翎低头看着小姑娘递过来的糖葫芦，黏糊糊的糖霜裹着饱满的山楂，还在不断往下滴着糖水，一股甜腻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握着狼毫的手悬在半空，笔尖离糖球还有三寸远，就仿佛感受到了那黏腻的触感，整只手都僵硬得无法动弹。"这..."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困惑，"如何签？笔墨岂不是要粘在上面？"
白若雪眼疾手快，从旁边盛放竹签的竹筐里摸出一根崭新的干净竹签，不由分说塞到南宫翎手里："将军，用这个刻！既不会粘手，又能留下痕迹，保证清晰！"
南宫翎接过竹签，感觉这比握着百斤重的玄铁长枪还要艰难。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用竹签尖端在糖球表面刻下"南宫"二字。然而刚刻完第一笔，糖霜就因为体温的传导迅速融化，字迹瞬间糊成一片模糊的痕迹。
"哇！"小姑娘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穿透整个朱雀大街，"是战神哥哥的签名糖球！我要拿回家供在灶王爷旁边，让全家都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串字迹已模糊的糖球，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一路走一路炫耀，糖霜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黏腻的脚印。
还没等南宫翎从给糖球签名的尴尬中回过神，一阵香风袭来，尚书夫人踩着三寸金莲硬是从人群中挤到前排，头上的金步摇剧烈晃动，九颗东珠垂饰差点戳到南宫翎的面甲。她气喘吁吁地递过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素白丝帕，帕子上还沾着淡淡的玫瑰胭脂香："将军，给老身签个名吧！老身要把您的墨宝裱起来，挂在闺房的梳妆台旁，每日晨起都能瞻仰将军风采！"
南宫翎看着丝帕上精致的绣工，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支尖端还沾着糖霜痕迹的狼毫笔，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握惯了长枪大刀，何曾碰过如此精细的活计，更别提在这柔软的丝帕上写字。"本王..."他感到一阵窘迫，耳根在头盔下微微发烫，"不会画花。"
"将军不用画花！"白若雪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南宫翎的铠甲，"您就大大方方签个'战'字就行，多霸气！跟您的身份多匹配！"
南宫翎硬着头皮，将笔尖落在丝帕中央的并蒂莲花瓣上。然而刚写下第一笔，墨汁就迅速在柔软的丝帕上晕染开来，转眼间就在洁白的绸缎上洇出一个黑黢黢的"战"字，恰好覆盖了并蒂莲的花心。
尚书夫人却激动得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接过丝帕，仿佛捧着什么无上珍品，用绣帕角轻轻擦拭着眼角："太好了！这可是战神的亲笔墨宝！老身这就去请京城最好的裱画师，用金镶玉的框架装裱起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她说着，还不忘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塞进白若雪手里，"郡主，这是赏你的，让将军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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