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她指尖所指的方向吸引。顾沉舟眉头骤然锁紧，顺着她的指引看去。队员们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冰冷的疑惑和不安所取代。劫后余生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笼罩下来。
“渡鸦！”顾沉舟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他猛地将几乎瘫软的渡鸦从控制台边缘拽起，强迫他抬头看向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屏幕，“说！那是什么东西？！天网还有什么后手？！”
渡鸦被这粗暴的动作扯得一个趔趄，涣散的目光茫然地投向那个小屏幕。当那点微弱却无比刺眼的红光映入他灰败的瞳孔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张如同死灰般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神情——先是极致的惊愕，仿佛看到了完全超出他认知的东西；随即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如同一个被夺走了最后武器的将军；最后，所有的情绪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扭曲的狂喜所覆盖！那狂喜甚至比他之前阴谋得逞时更加炽热，更加病态！
“呵…呵呵……”渡鸦的喉咙里发出怪异、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顾沉舟和苏星晚，那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之前的绝望和灰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更大、更恐怖戏剧上演的、看客般的兴奋，“后手？不……不是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他们……他们从未真正信任过我！‘清道夫’……这才是真正的‘清道夫’！漂亮！太漂亮了！”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尖锐刺耳，在巨大的服务器嗡鸣中回荡，显得异常诡异。
“‘清道夫’？”苏星晚的心脏沉到了冰点。这个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她猛地抓住渡鸦的衣领，厉声喝问：“什么意思？！说明白！”
然而，渡鸦脸上的狂笑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和病态快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他不再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看死人的眼神，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苏星晚一眼。就在这死寂的、空气仿佛凝固的瞬间——
渡鸦被反剪在身后的、一直被顾沉舟牢牢控制住的双手手腕处，那看似普通、沾满污渍的昂贵西装袖口内侧，一个极其微小、与袖扣几乎融为一体的金属凸起物，被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一种近乎自毁的狠绝，用大拇指的指关节，狠狠地、向内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丧钟敲响般的机括声，清晰地传入离他最近的顾沉舟和苏星晚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顾沉舟的反应快到了人类极限，在机括声响起、渡鸦脸上那抹诡异笑容绽放的刹那，他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扼住渡鸦咽喉的手臂爆发出千钧之力，试图将他彻底制服。苏星晚的厉喝也同时冲出喉咙：“阻止他！”
但一切都晚了。
那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如同投入平静深水中的一颗石子。起初，是死寂。绝对的死寂。连服务器阵列那低沉的嗡鸣声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到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悠长的“嗡——隆——”！
那不是爆炸的巨响，更像是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远古机械巨兽，在沉睡中被强行唤醒时发出的、带着无尽愤怒与毁灭意志的沉重**低吼**！整个“堡垒”空间猛地向下一沉！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震动如同海啸般从地底深处汹涌而出！
“轰——隆隆隆——！”
坚固无比的合金地面不再是稳定的平面，瞬间变成了狂暴海浪中颠簸的甲板！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无数指示灯疯狂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地尖啸起来！头顶高远的穹顶，大块大块的、覆盖着防火涂层的混凝土碎块，如同暴雨般簌簌砸落！粗大的线缆如同狂舞的巨蟒，在空中疯狂甩动、爆出刺眼的电火花！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瞬间被浓烈刺鼻的灰尘和混凝土粉末所取代！
“自毁程序！他启动了自毁！”顾沉舟在剧烈的摇晃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咆哮，他的吼声几乎被淹没。他死死扣住因启动自毁而爆发出最后疯狂大笑的渡鸦，巨大的力量让渡鸦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毁灭快意却更加炽烈！
“走！离开这里！”苏星晚的声音撕裂了混乱的噪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一名队员，在如同地震般剧烈摇摆的地面上竭力维持平衡，目光如同闪电般扫向“堡垒”那扇唯一的、厚重的合金巨门。门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随时会扭曲变形。
队员们从巨大的震惊中强行挣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们互相搀扶，顶着不断砸落的碎石和弥漫的烟尘，跌跌撞撞地冲向巨门。顾沉舟如同拖着一袋沉重的沙包，粗暴地拽着狂笑挣扎的渡鸦，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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