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巧妙地避开了顾沉舟审视的目光,依旧没有言语,如同一个沉默的谜团。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争论。苏星晚迅速将路径的关键节点和方向刻印在脑海中,如同录入精密的导航仪。她收起蓝图,那冰冷的卷轴再次紧贴着她的心跳。“走。”一个字,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维修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行,陡峭得如同通向地狱的阶梯,脚下覆盖着滑腻的油污和冷凝水,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和刺鼻的机油味,混合着一种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的霉味。冰冷的冷凝水如同来自头顶的恶毒嘲笑,不断从锈蚀的管道连接处滴落,砸在毫无防护的后颈上,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战栗。脚下是覆盖着滑腻油污的金属格栅楼梯,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重心不稳的危险。通道深处,只有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压抑的喘息和金属格栅不堪重负发出的细微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回荡、叠加,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幽灵在耳边低语、嘲弄。
不知向下攀爬了多久,时间在无尽的黑暗和湿滑中失去了意义。就在体力即将耗尽、绝望开始滋生之时,前方豁然开朗。通道的尽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狭窄,而是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拱形门洞。门洞内部,光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幽蓝色调,如同深海巨兽的腹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难以形容的冰冷气息,混合着干燥岩石的尘土味和一种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古老尘埃的味道,吸入肺腑,带着一种直达骨髓的寒意。
苏星晚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同时关闭了手中的微型冷光灯。绝对的黑暗再次降临。她侧身,如同最谨慎的探路者,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谨慎地探头,向门洞内的景象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一条异常宽阔、笔直得如同人工开凿的甬道,向前方幽蓝光晕的深处延伸,目测尽头隐没在百米之外。通道两侧的墙壁并非预想中冰冷的金属或粗糙的岩体,而是由一种深青色、质地致密得如同黑曜石、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巨大石块砌成。每一块巨石都仿佛历经了亘古的岁月,表面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和细微的裂纹,呈现出一种温润而古老的质感,沉重得如同历史的墓碑。墙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奇诡难辨的符号与图案!这些符号绝非简单的几何图形,它们扭曲、盘旋、缠绕、分叉,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在石壁上疯狂生长,又似无数道凝固的、充满毁灭力量的黑色闪电,充满了原始的、野性的韵律感和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不安的、近乎亵渎的神秘力量。符号的线条深深嵌入坚硬的石壁,边缘因为年代的侵蚀而变得圆润模糊,呈现出一种近乎化石般的沧桑质感。那幽蓝色的光源似乎来自镶嵌在石壁深处或穹顶的某种未知的发光矿石,光线并不均匀,带着一种诡异的脉动感,在那些繁复扭曲的刻痕上流淌、跳跃,投下深深浅浅、变幻莫测的阴影,使得整个墙壁仿佛拥有了生命,在无声地蠕动、低语,诉说着远古的秘密。
通道的地面,则是另一番令人心悸的景象。巨大的、切割粗糙的深灰色石板铺满了整个地面,一直延伸到幽蓝的尽头。这些石板大小不一,形状也并不完全规则,彼此间有着宽窄不一的缝隙,如同巨大的、碎裂的鳞片。每一块石板上,都刻着一个单独的、相对简洁的符号——一个深邃的圆点、一个端正的十字、一道蜿蜒的波浪、一个向内收束的螺旋…它们似乎与墙壁上那些繁复到令人眩晕的符号图案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内在联系,仿佛是其最基本的构成单元,却又独立存在,散发着一种孤寂的警告意味。石板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银白色的尘埃,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荧光,如同覆盖了一层来自冥界的寒霜。
整个通道,寂静得可怕。那种干燥、冰冷、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古老气息在无声地流淌、弥漫。墙壁上流动的幽蓝光影,地面上闪烁着诡异冷光的石板,构成了一幅巨大而怪诞的、非人间的画卷,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充满神性(或者说魔性)的静穆与威严。这里,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了千万年。
“就是这里了…‘守护者之路’。”苏星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在此地、掌控生死的某种古老意志。
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通道,脚步落在入口处一块空白的、未刻任何符号的石板上。瞬间,幽蓝的光线如同有生命的潮水般将她包裹,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冰冷感顺着脚底迅速蔓延上来,直抵心脏。她蹲下身,指尖带着探索的谨慎,拂过旁边一块刻着简单十字符号的石板。石板触手冰凉坚硬,如同万年玄冰,表面那层银白色的尘埃异常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滑腻感,如同研磨至极细的某种生物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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