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赵瑞龙走得飞快，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愤怒的节奏。刘新建小跑几步追上，压低声音道："小赵总，消消气。书记他最近压力很大，巡视组下个月就要来了。"
"巡视组？"赵瑞龙脚步一顿，眉头皱起，"怎么没听我爸提起过？"
刘新建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才继续道："这次是专项巡视，重点查汉东的土地出让和环保问题。书记这几天正忙着部署迎检工作，你那个美食城项目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上..."
赵瑞龙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但很快又被不满取代："那王军就更有问题了！明知我们赵家的情况，还故意卡我项目，这不是给我爸上眼药吗？"
"王军这个人..."刘新建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和刘省长关系密切！"
赵瑞龙瞳孔微缩，第一次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两人走进赵立春的现任秘书办公室，刘新建在与赵立春的现任秘书小焦打了个招呼后，亲自为赵瑞龙泡了茶，递到了赵瑞龙手中。
"新建，你说实话，"赵瑞龙抿了口茶，突然问道，"我爸是不是...快退了？"
刘新建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在袖口上。他放下茶杯，抽出张纸巾慢慢擦拭："书记他今年已经六十一了，按规定，省级正职如果在63岁之前还得不到晋升的话，六十五岁退休..."
（赵立春47年生，现在08年61岁！63岁还得不到晋升的话，大概率卸任省委书记一职，保留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职静等退休养老！）
"那就是还有两年。"赵瑞龙眼中精光闪烁，"这两年要是不能把我安排妥当，以后谁还买我的账？"
刘新建没有立即接话。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了看室内，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小赵总，"已从赵瑞龙口中了解透原委的刘新建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其实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撤换王军。书记他刚才发火，主要是气你说话太直。官场上的事，讲究的是迂回..."
赵瑞龙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月牙湖项目可以换个思路。"刘新建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圈，"比如，把美食城改成生态旅游综合体，打环保牌。王军不是重视环保吗？我们就投其所好。"
"那得增加多少成本？"赵瑞龙皱眉。
"成本是增加了，但批文下来后，具体怎么建，还不是你说了算？"刘新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先拿到准生证，后面的事...灵活处理嘛。"
赵瑞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问："对了，听说钟家的那个祁同伟，要升粤东省政法委副书记了？"
（因为自家姐夫，最开始想娶的是钟小艾的原因。这个把自家姐夫给竞争了下去的男人，一直是赵瑞龙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刘新建神色一凛："你消息倒是灵通。这事听说还在走程序，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呵，当年在吕州，他被我爸撵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赵瑞龙冷笑，"现在倒混得风生水起。"
赵瑞龙此话一出，刘新建小心的看了眼一旁的房门随后对赵瑞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小赵总，慎言！"
赵瑞龙正要说什么，办公室门被推开，赵立春沉着脸站在门口。刘新建立刻站起身："书记，会议时间到了？"
赵立春没理他，盯着赵瑞龙："你跟我进来。"
回到自己的书记办公室，赵立春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示意儿子也坐下。
"瑞龙，"赵立春的声音疲惫而沉重，"你知道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吗？"
赵瑞龙撇了撇嘴，没吭声。
"汉东省有八千多万人口，三十多个省级部门，十几个地市。"赵立春缓缓道，"我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靠的不是任性妄为，而是懂得权力的边界在哪里。"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推给赵瑞龙："看看这个。"
赵瑞龙翻开文件，是一份京城纪委的内部通报，关于某省省委书记因纵容亲属插手工程项目被查处的案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巡视组下个月就来。"赵立春直视儿子的眼睛，"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们赵家的笑话吗？"
赵瑞龙咽了口唾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月牙湖的项目，我会让（陈）胜达同志去协调。"赵立春收回文件，"他在做京州市的市委书记之前，曾做过吕州的常务副市长！在吕州那边，还有一些影响力。而至于那王军...暂时不能动，至少等巡视组走了再说。"
"那我的损失..."
"损失？"赵立春冷笑，"你那些所谓的投资，有多少是银行贷款？有多少是挪用公款？真查起来，十个你赵瑞龙都不够被枪毙的！"
赵瑞龙脸色煞白，再不敢吭声。
"从今天起，你给我安分点。"赵立春站起身，表示谈话结束，"还有，离王军他远点！他是被刘省长一手提拔上来，和刘省长搭过班子的人，不是你能够轻易招惹的！"
赵瑞龙低着头往外走，刚到门口，又被父亲叫住。
"对了，"赵立春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妈下周生日，记得回家吃饭。"
赵瑞龙愣了一下，点点头带上门。走廊上，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高总吗？我赵瑞龙。那个美食城的设计方案...对，全部重做，要突出生态环保概念..."
与此同时，省委书记办公室里，赵立春拨通了另一个电话："亲家，我赵立春。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窗外，夕阳西下，将省委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笼罩着整个汉东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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