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仓律
第一章 陇上粮仓起微澜:渭水北岸的雍城粮仓,是秦国西境最大的粮食储备地。时维孟秋,仓外的白杨树叶子刚沾了点金黄,仓内却已弥漫开陈粮与新麦混合的干燥气息。仓监赵仲蹲在粮囤边,手指捻起一粒粟米,指尖传来的潮润触感让他心尖一沉——这囤粟米是上月从陇西郡运来的,按规矩该晾晒三日再入仓,可当时陇西郡催着腾车运新稻,他便让仓卒省了一日晾晒,如今竟生了霉点。
“赵监,咸阳来的谒者到了。”仓卒李信的声音从仓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慌张。赵仲猛地直起身,将那粒霉米攥在手心,快步迎出去。只见粮道上停着一辆黑漆轺车,车旁立着个穿青色朝服的年轻官员,腰间佩着铜印,正是廷尉府派来的巡仓谒者陈默。
“下官赵仲,见过陈谒者。”赵仲拱手行礼,掌心的粟米硌得他指节发紧。陈默颔首,目光扫过粮仓外墙:“奉廷尉令,巡查西境粮仓,核验《仓律》推行情况。先看粮囤吧。”
进了仓,陈默不看赵仲备好的账目,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粟米囤。他蹲下身,拨开表层的粟米,指尖触到下层粮食时,眉头微微一皱:“这粮湿度过高,可有每日记录粮温、湿度?”赵仲忙递上木牍:“每日都记,只是……只是上月多雨,些许潮气难免。”
陈默接过木牍,逐行查看,突然停在某一页:“七月十二,陇西郡运粟米五千石,记录写‘晾晒两日入仓’。《仓律》第五条明定,新粮入仓需晾晒三日,去湿至三成以下,你为何少了一日?”
赵仲的额角渗出冷汗,刚要辩解,陈默已起身,走到仓角的防潮层边,用剑鞘拨开底部的草木——那草木下竟有些许霉斑。“粮仓需建在高燥之地,底部铺防潮草木,每半月更换一次。你这草木,怕是有一月没换了。”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监,你可知《仓律》推行三月,廷尉府已斩了三个失职的仓监?”
赵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掌心的霉米落在地上,滚到陈默脚边。“陈谒者恕罪!是下官一时糊涂,想着赶工期,才违了规矩。求您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这就组织仓卒翻晒粮食,更换防潮草木!”
陈默看着跪地的赵仲,沉默片刻:“《仓律》不是苛政,是保秦人生计的根本。去年陇西大旱,若不是雍城粮仓有粮可赈,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你今日省一日晾晒,明日便可能让万石粮食霉变,到了灾年,便是误国误民。”
他俯身捡起那粒霉米,放在赵仲面前:“念你往日管仓无大错,今日暂不追责。三日之内,将所有受潮粮食翻晒干净,更换防潮草木,重新核验库存。三日后我再来查验,若仍有差错,休怪我按律行事。”
赵仲连连磕头:“谢陈谒者!下官必定办妥,绝不再违《仓律》!”
第二章 咸阳议律定细则
陈默离开雍城的次日,咸阳廷尉府内,廷尉李斯正与几位博士商议《仓律》的补充细则。案上摊着各地巡仓的奏报,有说偏远郡县粮仓选址低洼,雨季易积水;有说粮种混杂存放,取用时难以区分;还有说仓监记录潦草,损耗情况不明。
“《仓律》初行,各地多有疏漏,需再定细则,让郡县有章可循。”李斯手指叩着案几,“比如粮仓选址,此前只说‘高燥之地’,可何为高燥?需明确地势高于周边三尺以上,地下水位低于仓底五尺,避免各地自行解读偏差。”
博士淳于越点头:“此言极是。还有粮食分类,粟、麦、稻、豆各有特性,粟喜燥,稻喜润,若混杂存放,极易相互影响。当规定每类粮食单独建囤,囤间留三尺通道,便于通风查验。”
“损耗记录也是关键。”另一位博士补充,“如今各地上报损耗,或说‘些许’,或说‘数石’,无明确标准。当定损耗率:粟、麦损耗不得超一成,稻、豆不得超一成五,超者需说明缘由,若为失职,严惩不贷。”
李斯闻言,提笔在竹简上记录:“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再添一条,仓监考核之法——每年年末,以粮温记录、湿度控制、损耗率、赈粮效率为四等,优等者晋升,劣等者降职,渎职者流放。如此,方能让仓监尽心尽责。”
正商议间,内侍来报:“丞相吕不韦驾到。”李斯等人忙起身迎接。吕不韦走进府中,目光扫过案上的奏报,笑道:“诸位在议《仓律》?前日寡人去栎阳粮仓视察,见仓卒按律晾晒粮食,分类存放,井井有条,看来《仓律》已初见成效。”
“全赖丞相支持。”李斯拱手,“只是各地仍有疏漏,臣等正商议补充细则,还请丞相指点。”
吕不韦走到案前,拿起一卷奏报,正是陈默关于雍城粮仓的巡查记录。“赵仲之事,陈谒者处置得当。既震慑了失职者,又给了改正机会,不失为推行律法的良策。”他抬头看向众人,“《仓律》的根本,是让粮食‘存得好、管得严、用得上’。补充细则时,既要严明规矩,也要考虑郡县实际——比如偏远郡县,或许难以短期内将粮仓迁到高燥之地,可允许先筑高台、挖排水沟,逐步改进,不可一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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