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视看向四周,秦军像被困在瓮里的鳖,只能被动挨打。那些跟着他们的滑国平民哭喊着四处躲藏,却成了晋军最好的靶子。他忽然想起弦高犒师时的眼神,那不是嘲弄,而是怜悯。
"集中兵力,攻左边山坡!"他指着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那里的箭雨似乎稀疏些,"跟我冲!"
战车根本无法爬坡,孟明视干脆跳下来,徒步冲锋。秦锐剑劈开积雪,也劈开迎面扑来的晋兵。他杀红了眼,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和刀剑入肉的声音。
不知杀了多久,当他终于冲上半山腰时,回头望去,谷底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秦军的黑色旌旗倒了一地,被雪水染成了暗红。辎重车翻倒在路边,粮食和丝绸散落得到处都是,被乱脚踩成了泥浆。
"将军!白将军被俘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亲兵爬过来,指着谷中被押走的人群,"西将军......西将军为了掩护我们,被滚石砸中了......"
孟明视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往下淌。他想起来了,出发前夜,蹇叔拄着拐杖来见他,老泪纵横:"崤山之险,必死之地啊......"
那时他只当是老人多虑。
晋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孟明视看着身边仅存的几十个残兵,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悲凉。他挥剑斩断自己的发髻,任由长发散落下来:"今日,我孟明视与诸位同死于此,也算对得起穆公的托付了!"
"将军不可!"亲兵们齐刷刷跪下,"留得青山在,总有报仇之日!"
一支冷箭呼啸而来,穿透了最前面那名亲兵的咽喉。孟明视反手将剑掷出,正中射箭的晋兵胸口。他扶起死去的亲兵,将自己的貂裘盖在他身上。
"你们先走。"他拔出亲兵腰间的短剑,"我断后。"
残兵们不肯走,死死抱住他的腿。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晋军的攻势竟然缓了下来。孟明视抬头,看见山顶出现了一队打着"晋"字旗号的人马,为首的人身披紫袍,腰悬玉珏,正是晋襄公。
"孟明视,降不降?"晋襄公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倨傲,"降者不杀。"
孟明视啐了口血沫,血珠在雪地上绽开一朵凄厉的花:"我秦将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他挥剑冲向最近的晋兵,却被一支突然射出的绊马索绊倒。冰冷的雪地撞击着他的额头,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穆公站在咸阳城头,正朝着他挥手。
谷外的雪越下越大,掩埋了血迹,也掩埋了秦国东进之路上最沉重的一道伤疤。只有风穿过山谷,呜咽着,像是在诉说这场未尽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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