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处。
那青衫儒士后退两步,正了正衣冠,拱手作揖道:“生涯书院院长赢天安,见过凌晨公主殿下。”
凡素手指抵着唇,呆了呆,不过也就那一瞬,随后她靠着墙,低着头,雪白睫毛微微垂下,手中凭空多出了一个话本,一支小锥。
写好字后,话本递到赢天安眼前,上面这么写道:这么见外?
赢天安摇了摇头:“毕竟,在下此番前来是来道歉的,对不起!那支幸雪小锥可能还不了了!”
凡素默默翻了两页话本:怎么了?
赢天安想了下,言简意骇道:“它与命格相引,成了我的本命物。”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倒也不是不能剥离,但可能要多借一段时间了。”
凡素挑了一下眉,她记得剥离本命物的话,应该是要跌境的,她又将话本翻了几页:我的礼物呢?
赢天安坦言道:“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等我先收一下学费吧!”
凡素拿出把铁扇子轻轻拍了拍脑壳,似在苦恼着什么。
赢天安突然道:“太傅今日没有上府吗?”
她又默默翻了几页:休沐了。
突然间凡素眼睛一亮,在话本上写到:你帮我教下小婻的剑术吧!
赢天安呆住,凡素又写道:就算你先前说的还礼了,教好了,幸雪小锥想借多久借多久,十年是借,一百年也是借。
赢天安笑了:“殿下是在说笑吗?您让一个文人去教武?”
凡素蹙眉,手上龙飞凤舞:你就说教不教嘛?
赢天安道:“教啊!怎么不交?怎么看都是我赚吧!”
凡素收了东西,对着赢天安勾了勾手,后者踏入门槛,看了眼凡素,很自觉的将门关上了。
只见凡素靠着自家的墙,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却绑着层层白色绸布,悬在半空,有趣的事,她那只脚所裸露的肌肤可要比那层白色绸布还要白,那是一种于人而言,不健康的白。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赢天安闭眼移开的视线,轻声问道:“受伤了?”
凡素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写字了!也不是不能走,凭她一境练气士的水平,裹着一层灵气的情况下,是不疼的。
于是她慢条斯理地变出了一只鞋,漫不经心地勾脚穿上,旁若无事地踩在地上踮了踮脚。
然后凡素一甩脑袋,往里边走去了,赢天安跟在她后面,有些憋不住笑了。
凡素默默抿唇咬牙,指甲戳手心,欲哭无泪......好痛啊!
他们一路来到了府间的一座小院,院门是打开的,一男一女就在院外,看了会儿院中人。
暮春六月初,小院里的老槐树开得正盛,细碎的白花攒成沉甸甸的云絮,压弯了柔韧的枝条。风掠过时,便簌簌地抖落下来,纷纷扬扬,真如一场迟来的春雪。
顾姚婻枯站在槐树下,抬眸所望,不知何处,周身灵气似有若无地流转,分明是练气四境吐纳天地、调和内外的娴熟光景。
可偏偏,她眼中所映,并非这漫天飞雪般的生机勃勃。
一片枯叶。
它蜷曲着,边缘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干瘪而丑陋,正打着旋儿,不偏不倚,缓缓坠向她的头顶。
在这满树繁花、生机鼎盛的时节,这片枯叶的出现,刺眼得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顾姚婻的目光被它死死攫住,心头那点沉甸甸的滞涩感,骤然凝成了冰。
指尖下意识地蜷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在掐算,用的是最基础的《小衍数诀》,推演着身周灵气流转的吉凶休咎。往日里清晰如掌中纹路的天地气机,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污浊粘腻的油膜,混沌一片,模糊难辨。每一次推演,都像是在泥泞里跋涉,耗费心神,却只搅起更深的浑浊。眉心不自觉地蹙紧,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如细小的虫蚁,沿着脊椎悄然向上爬升。
她腰间悬挂着一柄剑,有剑无鞘,正是那把伞中剑,在被李白赐下“立心”二字以后,似有隐隐跻身法器的迹象。
道心蒙尘。
这四个字,沉甸甸地砸在心坎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那并非寻常的烦闷或焦虑,而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沾满污秽的手,拂过她心镜之上,留下油腻腻的指痕,将原本澄澈通透的镜面遮蔽得晦暗不明。往日里清泉般流淌的思绪变得迟滞、混浊,心神深处仿佛笼上了一层驱不散的阴翳,沉重得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费力。她抬眼望向小院之外,天际线处,远山灰蒙蒙的轮廓沉默地起伏着。风不知何时停了,槐花不再飘落,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沉沉地压在头顶。院墙上攀爬的藤蔓纹丝不动,连墙角那只总爱聒噪的蟋蟀也噤了声。
死寂。
一种山雨欲来前,令人心悸的死寂。整个小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只余下她胸腔里那颗心,在无声地、沉重地擂动。
就在这时。
“铮!”
一声凄厉无比的、仿佛金铁在巨大压力下濒临崩溃的裂帛之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识海深处轰然炸开!眼前熟悉的小院景象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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