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是被药汁的苦腥气呛醒的。
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扯得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她缓缓睁眼,见青瓷药碗就搁在软榻边的案几上,深褐色的药汤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金箔,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和昨夜迷迷糊糊看见的一模一样。
"姑娘醒了?"
张太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婉儿偏头,见他正弯腰整理药箱,靛青医袍的袖口沾着几点墨渍,在素净的布料上格外刺眼。
她记得这位太医院首座素爱整洁,前日替她敷药时,袖扣都系得规规矩矩,怎的今日...
"这是新换的生肌散方子。"张太医端起药碗,"陛下特意交代要趁热喝。"他递药的手稳得很,可苏婉儿注意到他小指微微蜷着,像是惯使左手的人——但前日她替御书房誊抄药方时,分明见过张太医的批注,笔锋刚劲,是右手写的。
药香钻进鼻腔的刹那,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宿主触发技能【鉴宝识玉·药材篇】——是否启动?"
苏婉儿念头刚动,眼前的药汤便泛起一层透明的光膜。
她看见深褐色的药汁里浮着几丝极细的银线,正随着热气缓缓游动。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违禁药材'忘忧散',此药可混淆五感,长期服用将致神志昏聩,宿主当前症状(腹痛、嗜睡)与此高度吻合。"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中衣。
她盯着张太医递来的药碗,突然"呛"地咳了两声,抬手打翻药碗。
深褐色的药汁泼在张太医靛青医袍上,晕开大片污渍。
"姑娘这是?"张太医瞳孔骤缩,指尖微微发抖,却仍维持着温和的语气,"可是药太苦?
老臣让小太监去取蜜饯..."
"张院正的手,可还使得惯右手?"苏婉儿盯着他蜷起的小指,"前日替陛下誊抄《千金方》时,您写的'炙甘草'笔锋偏右,今日递药却用左手使力——莫不是...有人替了张院正?"
张太医的脸瞬间煞白。
他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药炉,"当啷"一声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乱飞。
苏婉儿趁机扫过他方才整理的药箱,最下层压着半张纸,露出"辰时三刻"几个字。
"姑娘误会了!"张太医弯腰去捡药炉,袖口的墨渍擦过案几,在素白的绢帕上留下道深痕。
苏婉儿盯着那道墨痕,突然想起御书房的墨汁——陈公子前日来送苏府家信时,曾替她研过墨,那墨香清冽中带着松烟味,和这墨迹的气味竟有三分相似。
"张院正且去换身衣裳。"苏婉儿靠在软枕上,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我让方公公再煎碗参汤,省得陛下见了药碗打翻要心疼。"
张太医的喉结动了动,踉跄着捡起药箱,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门帘刚落下,苏婉儿便掀开软被,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
她忍着伤口的刺痛,翻出张太医方才压在药箱下的半张纸——是封密信,字迹歪歪扭扭,写着"辰时三刻,西街茶楼",背面盖着枚极小的私印,正是陈府那枚缠枝莲纹。
"婉儿?"
门帘被掀起的瞬间,苏婉儿迅速将密信塞进袖中。
赵顼的身影笼罩下来,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他伸手摸她的额头,指尖凉得像浸过井水:"怎么没穿鞋?
张院正呢?"
"他...去取蜜饯了。"苏婉儿故意示弱,抓住他的衣袖,"陛下,我昨日烧得糊涂,总想起小时候在苏府的事。
陈公子总说他祖父是普通商户,可我昨日见刺客的铜牌..."她顿了顿,"像极了前朝陈国公府的家徽。"
赵顼的手指在她腕间收紧。
他盯着窗外摇晃的竹影,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陈国公是先皇的姑父,二十年前谋逆,满门抄斩。
唯一逃脱的幼子,如今该有二十五六...前日陈公子递名帖求见时,朕让人查过他的生辰——和当年陈国公幼子的生辰,分毫不差。"
苏婉儿将袖中的密信轻轻塞进他掌心。
赵顼展开看了眼,瞳孔骤然收缩。
他攥紧信纸,指节泛白:"林侍卫!"
门外立刻传来靴底叩砖的脆响。
林侍卫掀帘而入,单膝跪地:"末将在!"
"带三十个暗卫,辰时三刻前封锁西街茶楼。"赵顼将密信拍在他掌心,"若见着拿缠枝莲玉佩的人,无论生死,带回来。"
林侍卫领命退下时,苏婉儿注意到他腰间的佩刀擦得锃亮,刀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想来是昨夜追捕刺客时留下的。
第二日清晨,方公公捧着朱漆托盘进来时,连脚步声都带着颤。"陛下,朱大人的八百里加急。"他掀开黄绫,露出封着朱砂印的密折。
赵顼拆开的瞬间,眉峰猛地一挑。
苏婉儿倚在软榻上,见他脖颈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显然密折内容惊人。"选秀名单里,有七个秀女的父祖曾是陈国公旧部。"他将密折拍在案上,"陈公子好手段,竟把棋子安到朕的后院里了。"
苏婉儿望着案头重新煎好的药汤,见金箔已不见了踪影。
她摸了摸袖中系统新奖励的"夜视如昼"技能卡,指尖微微发烫。
待夜色漫过宫墙时,御药房的更夫该换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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