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匕首,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刺入郝见仁的眼皮。他猛地坐起身,粗布被子滑落腰间,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额头上全是冷汗,黏住了几缕散乱的头发。
梦中那把血红色的剑仿佛还在眼前晃动,锁链的哗啦声犹在耳边回荡。郝见仁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幻象。
"老黄,我做噩梦了。"他嗓音沙哑,转头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大黄狗。
大黄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出异样的光彩。它身上的泥巴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原本金黄色的毛发。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痂,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新毛。腐心草的药效远超郝见仁的预期。
郝见仁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耳朵,老狗舒服地哼了一声,尾巴在地面上扫了扫,扬起一小片灰尘。
"看来那腐心草真管用。"郝见仁嘴角微微上扬,但笑容很快消失了。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冰凉的小玉盒,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玉盒只有半个巴掌大,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苍白色,像是用骨头雕琢而成。盒面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是一条条游动的小蛇。郝见仁轻轻摇晃,里面传来液体晃动的细微声响,还夹杂着某种硬物碰撞的"咔哒"声。
"你说玉衡长老到底想干什么?"郝见仁压低声音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盒表面,"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
大黄打了个哈欠,露出两排发黄的犬齿。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的锈剑,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令人吃惊的是,锈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剑尖在地面上划出几道深痕,组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蛊"、"勿"。
郝见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玉盒扔出去:"蛊?你是说那种能钻进人身体里吃内脏的虫子?"
锈剑继续划动,又添了几个字:"子母连心,母死子亡。"
"这老太婆想害谁?"郝见仁手一抖,玉盒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用衣角裹住,小心翼翼地塞回怀中。胸口立刻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仿佛揣着一块寒冰。
屋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管事沙哑的嗓音像锉刀一样刮擦着郝见仁的耳膜:"赵铁柱!日上三竿了还睡?东净房都溢出来了!"
郝见仁赶紧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借来的外门弟子服。衣服经过一天的秽物浸泡和汗水浸透,已经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发霉的谷物。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强忍着作呕的感觉穿上。
"老黄,你在这儿待着。"他压低声音,快速系好腰带,"我去去就回,然后咱们想办法处理这玩意儿。"
大黄担忧地呜咽一声,用鼻子顶了顶锈剑,示意他带上。
郝见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锈剑用破布裹好,别在腰间。虽然带着剑去打扫茅房显得很奇怪,但直觉告诉他今天可能会需要这把神秘的剑。
东净房比昨日更加惨不忍睹。不知是哪个缺德弟子半夜如厕,不仅没对准坑位,还把秽物弄得到处都是——墙上溅着可疑的黄色斑点,地上有一滩半干的液体,甚至天花板上都有几道喷射状的痕迹。苍蝇在污秽上方盘旋,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郝见仁捏着鼻子,强忍呕吐的冲动开始打扫。每铲一下,胃部就痉挛一次,喉咙里泛起酸水。
"新来的,动作快点!"刘管事靠在门框上抽旱烟,独眼盯着郝见仁的一举一动。烟袋锅子里冒出的青烟在他头顶形成一团诡异的云雾。"午时前还要去药圃施肥。"
郝见仁手中扫帚一顿,心跳突然加速:"药圃?哪个药圃?"
"废话,当然是百草园旁边的那个。"刘管事吐出一口浓烟,烟雾中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阴森,"怎么,你小子还想去珍药园不成?"
郝见仁心跳得更快了——这不正是玉衡长老要他放盒子的地方吗?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继续低头扫地:"没,就是问问。"
刘管事眯起那只完好的眼睛,目光像刀子一样在郝见仁身上刮过:"净房弟子去药圃要经过三道岗哨,别想着偷灵药。"他冷笑一声,露出那三颗发黄的牙齿,"上个月有个不知死活的,现在还在刑堂地牢里嚎着呢,手指头一根不剩。"
郝见仁赔着笑脸点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假装专心扫地,实则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任务。
就在他扫到第三个隔间时,眼角余光瞥见墙角又长出几株腐心草,比昨日的更加茂盛。这些草的叶片边缘呈现出更深的蓝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茎干上的紫色纹路也更加明显。
"磨蹭什么?"刘管事不耐烦地用烟袋锅子敲了敲门框。
郝见仁赶紧低头干活,悄悄用脚把那几株草遮住。等刘管事转身去检查其他净房时,他迅速蹲下身,拔下腐心草塞进袖口。这次锈剑没有震动,看来已经默许了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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