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眼底深处那抹极力掩饰的惊惶,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湖中,激起了绝望的涟漪。铁桶般的围困,抽丝剥茧的查验,无孔不入的监视…王承恩的刀,已经架在了靖王府的脖颈上,冰冷的刀锋,正一寸寸地压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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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关,隔离帐篷。**
墨衡是被冻醒的。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猛地一个激灵,从昏沉的浅眠中挣脱。帐篷缝隙透进来的天色依旧昏暗,分不清是黎明前的至暗,还是又一个阴沉的白天。他第一时间摸向木柴堆后——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湿润的包裹,而是带着凉意的、松散干燥的粉末!
成了!
一股强烈的振奋瞬间驱散了寒意和疲惫。他小心翼翼地将破布包整个捧出,借着帐篷缝隙透入的微光,仔细检视。暗黄色的硫磺粉末呈现出一种干燥的颗粒感,虽然依旧能看见零星几个顽固的、极其微小的幽绿磷点如同恶意的种子嵌在其中,但大部分已经分离干净,刺鼻的硫磺气味占据主导。
希望!这就是活下去、砸碎靖王毒牙的希望!
他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和饥饿感(帐篷里那点冷水根本无法果腹),目光锐利地扫过简陋的环境。硝石、木炭…这些基础原料,在军械所不难获取,关键在于如何避开可能的监视,以及…如何精确配比、混合、并最终“颗粒化”。他回忆着前世模糊的知识和《淬火笔记》里零星的记载。
“颗粒…需压制破碎…” 他喃喃自语,视线最终落在那几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和粗陶盆上。没有石臼,没有模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他挣扎着起身,先将那袋致命的“西山精矿坊”硫磺袋口紧紧扎死,推到帐篷最远的角落,如同远离一条盘踞的毒蛇。然后,他拿起一个相对完好的粗瓷碗,用衣襟内衬最干净的部分反复擦拭,确保无尘无水。这是他的“配比碗”。
硝石、木炭…他需要出去!需要冒险!
墨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帐篷门口,猛地掀开了厚重的帆布门帘。
刺骨的寒风如同冰刀般灌入,瞬间让他打了个寒颤。门口果然站着两名披甲持戈的军士,面无表情,如同两尊铁铸的门神。他们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墨衡苍白憔悴的脸。
“何事?”左侧军士的声音生硬,带着北地口音的粗粝。
墨衡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但平静:“军爷…劳烦…取些硝石粉和上好的柳木炭粉…再…再给碗干净的水…实在…实在饿得发慌…” 他捂着腹部,适时地表现出几分因饥饿和寒冷带来的虚弱颤抖。
两名军士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头只严令看住此人,不得让其离开或接触军械核心,但并未禁止其索要这些基础物料。片刻,右侧军士生硬地点点头:“等着。” 转身大步离去。
等待的时间无比煎熬。墨衡站在风口,寒风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衣衫吹透,身体因虚弱和寒冷而微微发抖。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军械所内一片忙碌后的狼藉,远处修复关墙的号子声隐约可闻,但并无异常的目光聚焦于此。
终于,那军士回来了。他一手提着一个不大的粗麻布袋,另一手端着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稀粥和一个黑乎乎的杂粮饼。
“硝石、炭粉。” 军士将布袋丢在门口地上,又把粥和饼塞到墨衡手里,“水没有,只有这个。快吃,吃完进去!”
“多谢军爷!” 墨衡低声道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他迅速捡起布袋,捧着那碗稀薄的救命粥和冰冷的饼,退回帐篷,放下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视线。
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第一步,成了!
他顾不得粥的寡淡和饼的粗粝,狼吞虎咽地塞了下去,冰冷的食物落入空荡荡的胃袋,带来一阵痉挛,却也补充了急需的热量。食物下肚,一股暖意和力气似乎重新回到了四肢。
他立刻投入工作。打开麻袋,里面是灰白色的硝石粉末和漆黑的柳木炭粉,品质尚可。他按照记忆中《淬火笔记》里一个模糊的配比(硝七炭二硫一?),用瓷碗小心量取。硫磺是他亲手从磷毒中剥离的,格外珍贵,他量取得分外仔细。
三色粉末倒入另一个较大的粗陶盆中。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混合!任何一点火星,都足以将这简陋的帐篷和他自己炸上天!
墨衡屏住呼吸,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放弃了任何可能产生摩擦的工具,直接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插入粉末堆中。指尖冰凉,触碰到硝石的微涩、木炭的滑腻和硫磺特有的颗粒感。他只能用最轻柔的、如同抚摸羽毛般的动作,缓慢地、一遍遍地抄底翻拌。每一次翻动,都凝聚着十二万分的专注,身体僵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点气流扰动带起粉尘。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帐篷内只有他极轻微的呼吸声和粉末在指缝间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额角的冷汗再次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泥地上,他却浑然不觉。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压力,甚至比分离磷粉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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