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漫过药田的篱笆时,云栖的膝盖已经抵在泥里。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胸腔,像擂着面破鼓——邱师姐的手腕上,青梧的银线正渗出黑紫色毒斑;丁药师扶着药篓的手在抖,绿雾顺着他的靴底往裤管里钻;余道长最后一面阵旗在曾堂主的斧风里碎成纸屑,他踉跄着撞在田埂上,嘴角溢出的血滴在泥里,洇成暗红的花。
沈砚的剑穗早被血浸透了,那抹红垂在她眼前,晃得人发晕。
他的手掌还护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杂役服烫进皮肤,可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他的灵力快耗尽了,就像她怀里那半块引灵玉,此刻凉得像块冰。
"小栖。"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颤,"我背你跑。"
她抬头,看见他额角的血顺着下颌滴在剑身上,溅起细小的血珠。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在她肩头,是魏书生攥着的《山海志》抄本。
那页画着捧谷穗仙人的纸页正贴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沈砚第一次见她时,递来的那碗冷掉的灵粥。
"各位!"
一道带着颤音的男声突然炸开在血雾里。
云栖猛地转头,看见个穿青布直裰的书生正从药田西侧的荆棘丛里钻出来,腰间的书袋被勾破了,露出半截泛黄的竹简。
他跑得太急,鞋跟卡在田埂缝里,整个人往前栽去,却在摔倒前死死攥住了邱师姐的药锄,指节发白:"我、我知道怎么逃!"
沈砚的剑立刻横在两人中间。
剑刃映出书生涨红的脸,他喘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我是程、程砚之,前日在藏书阁抄《青丘地志》......看见过这药田下头的风水阵图!"他突然抓住云栖沾血的衣袖,"姑娘种的引灵草,根须走向和阵眼完全吻合!"
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夜蹲在田边给灵草翻土时,指尖触到的那些奇怪石纹——当时以为是老农夫埋的界碑,现在细想,每块石头的位置竟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
她盯着程书生发颤的瞳孔,那里映着曾堂主重新举起的巨斧,斧刃上的黑雾正像活物般扭曲。
"为什么帮我们?"沈砚的剑又往前送了寸许,划破程书生的领口。
"我......"程书生突然松开手,从怀里摸出块焦黑的传讯符,"我师父是前年来的外门执事,上个月被掌教以'私藏禁书'的罪名处死了。"他喉间滚出一声闷笑,"我在藏书阁翻了七夜,就想找出他被冤的证据......结果先找到了这破阵的法子。"
云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陆沧溟的笑声穿透血雾,像生锈的刀刮过铜盆:"跑?
你们能跑到哪去?"曾堂主的斧风已经掀翻了半亩药田,青梧的银线"铮"地绷直,邱师姐的手腕发出"咔"的脆响。
"信他。"她突然按住沈砚的手背。
剑穗上的血滴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眯起眼,"老农典说'穷途莫忘问路',老农夫教我认草时总说,书呆子的记性比灵犬还准。"
沈砚的剑穗抖了抖,最终垂了下去。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经年累月握锄头磨出来的。"听你的。"他说,声音轻得像吹过田埂的风。
程书生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就往药田西北角跑。
云栖拽起邱师姐的胳膊,沈砚捞起丁药师的药篓,余道长咬着牙撑起最后一道风障。
魏书生犹豫了片刻,突然把《山海志》抄本塞进云栖怀里:"那页农神图......可能有用。"
他们跑过被野蜂群撞散的灯焰时,陆沧溟的怒吼几乎掀翻云栖的耳鼓:"给我追!
杀了他们!"曾堂主的巨斧劈开风障,余道长喷出一口血,却笑着把最后三张雷符拍进泥土里——"快走!
我撑不住半柱香!"
云栖的鞋底沾满泥,每一步都像踩着棉花。
她能听见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梧的银线擦着她的发梢划过,在田埂上割出一道深沟。
程书生突然停在一丛野菊前,蹲下身扒开覆盖的落叶——下面露出块刻着云纹的青石板,缝隙里缠着引灵草的根须。
"就是这儿!"他指尖发抖,"风水阵的生门在......"
"云栖!"
熟悉的女声穿透血雾。
云栖猛地抬头,看见夏师姐正御着青锋剑从云端俯冲而下,发间的木簪被风吹得歪向一边。
她身后跟着个白眉道长,手持青铜罗盘,道袍下摆沾着新鲜的草屑——是韦道长,前月还在讲经堂说"风水之术不过是农夫看地的巧法子"。
"我在传讯堂当值,看见你今早发的求救符!"夏师姐落在云栖身侧,反手掷出三把柳叶刀,逼退了追在最前的傅杀手。
她握住云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韦师叔说这药田下头有上古护灵阵,他能破!"
韦道长的罗盘突然发出清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耕耘问道路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耕耘问道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