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跟着小桃往杂役房跑的时候，鞋尖踢到块碎石。
她踉跄两步，怀里的竹篓晃了晃，几株刚采的灵草歪倒，叶尖上的晨露溅在手腕，凉得她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赵师姐说的灵白菜生虫的事。
"小桃，你说赵师姐说虫灾严重么？"她攥紧竹篓，声音里带了点急。
上个月她新育的灵白菜刚抽心，要是被虫蛀了芯子，这个月的灵米配额怕是要扣光。
小桃跑得脸颊泛红，边喘气边比划："我瞅着那菜叶子上全是窟窿，赵师姐手里举着虫尸直跺脚，说再治不好就要你去洗三个月马桶！"
云栖的指甲掐进掌心。
洗马桶倒不怕，可这灵白菜是她用半块灵石换的改良种，若真坏了，她攒了半年的灵种培育计划就要断档。
等跑到杂役房后的小菜园，赵师姐正叉着腰站在菜畦前，手里捏着片千疮百孔的菜叶。
见云栖过来，她把菜叶往云栖怀里一摔："看看！
你说这灵白菜抗虫性强，结果虫子比菜叶子还多！"
云栖弯腰扒开菜叶，果然见翠绿色的菜青虫正蜷在叶背啃食，虫身泛着诡异的紫斑——是吸了灵液变异的虫。
她蹲下身，从竹篓里摸出个陶瓶，倒出些褐色粉末撒在菜叶上。
粉末遇湿立刻散出苦艾香，那些紫斑虫顿时扭作一团，从菜叶上滚落到土里。
"这是...苦楝子粉？"赵师姐凑过来，眉梢挑了挑。
"掺了半钱雷木灰。"云栖指尖沾了点粉末搓开，"变异虫喜阴，雷木灰带点火气，能破它们的虫瘴。"她抬头时，额角的碎发被风掀起，眼底是沉得住气的清亮，"明日辰时前，虫灾准消。"
赵师姐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行，我信你回回都有法子。"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对了，今日卯时三刻，李管事来杂役房查账，问起后山荒园的动静。
我替你瞒了，说你只在自己小菜园忙活。"
云栖的手指在竹篓边缘轻轻一扣。
后山荒园的事，她原只当是自己的秘密——可李管事是药堂的，最恨杂役私自占山垦地，若被他知道她在荒园翻土...
"谢师姐。"她低低应了声，等赵师姐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午后，云栖哄着小桃替她去厨房领灵米，自己则抄着竹铲溜往后山。
日头正毒，荒园里的杂草蔫头耷脑，可她记得今早青石板下的异动——那道裂缝里的金光，还有小玉牌发烫时，她分明听见地底传来类似藤蔓抽节的闷响。
竹铲碰到土块的脆响惊飞了两只山雀。
云栖蹲下身，边翻土边留意脚下。
第三铲下去时，竹铲尖"当"的一声磕到硬物。
她扒开浮土，露出块拇指大的碎片，表面刻着歪扭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
"这是..."她指尖刚碰到碎片，忽然一阵心悸。
那纹路竟像活了似的，在她掌心投下淡影，仿佛某种阵法的残图。
她想起张老。
那住在山脚下竹屋里的老杂役，总爱在檐下晒灵谷，嘴里念叨着"老辈人种田的讲究"。
上个月她育灵稻时根须腐烂，是张老教她用枫香木灰拌土，才救回半亩田。
云栖把碎片小心收进帕子，塞进袖袋。
日头偏西时，她敲开了张老的竹门。
竹屋里飘着陈皮香。
张老正蹲在灶前添柴，见她进来，眯着眼睛笑："小丫头今日没在菜园？"
"张老，我捡着个东西。"云栖展开帕子，碎片落在他粗糙的掌心。
张老的手突然抖了抖。
他凑近看了又看，指甲轻轻刮过纹路："这纹路...像极了我师父说的上古农耕阵。"他抬眼时，浑浊的眼里竟有光，"我小时候在南荒见过残阵，能引地脉灵水，让寸草不生的荒滩长出灵谷。"
"可这碎片灵力这么弱..."云栖皱起眉。
"阵破了。"张老用指节敲了敲碎片，"你瞧这断口，是被人用重法劈的。
许是当年大战，有人怕这阵被人用了，便毁了根基。"他把碎片还给云栖，"不过小丫头，你若能寻到其他碎片，说不定能拼出半幅阵图——有这阵在，种什么灵植都事半功倍。"
云栖捏着碎片往回走时，山风掀起她的衣角。
她望着远处荒园的方向，心里像揣了团火——若真能修复这农耕阵，她便不用再为灵种发愁，甚至能种出高阶灵草，换更多修炼资源。
第二日天没亮，她就带着竹铲和从张老那讨来的"阵修要诀"溜进荒园。
她按照碎片上的纹路，在翻出的土块里仔细搜寻，又用张老教的"辨灵诀"感知——凡是带灵力波动的碎石，都被她小心收进竹篓。
三天后，竹篓里攒了七块碎片。
云栖蹲在青石板前，把碎片按纹路拼在地上。
月光漫过来时，她忽然发现，碎片上的纹路连起来，竟和青石板上的符号有几分相似！
"原来青石板是阵眼。"她倒抽口凉气，从袖袋里摸出小玉牌——这玉牌自打那日发烫后，今日竟又微微发热，贴在她心口，像在给她指路。
她想起农典里的记载："灵土养阵，阵养灵种。"咬了咬唇，从怀里取出前日采的灵竹汁，按照碎片纹路在青石板上描补。
竹汁沾到石板的瞬间，那些暗下去的聚灵阵纹突然亮了一线！
云栖心跳如擂。
她指尖抵住石板，缓缓注入灵力。
原本硬邦邦的土地开始松动，裂缝里渗出细密的灵雾，沾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
"成了？"她轻声呢喃。
忽然，最中间的碎片发出清鸣。
青石板上的符号开始缓缓转动，那些被她补全的纹路泛起青光，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石板缝隙爬进土里。
云栖伸手摸了摸土，原本板结的土变得松软，还带着股清甜的灵气——这哪里是荒园，分明是块被封印的灵田！
"小桃说你在后山？"
突然响起的男声惊得云栖跳起来。
她转头，正见药堂的李管事站在荒园入口，玄色锦袍上绣着药葫芦纹，手里捏着串沉香念珠，目光正扫过她脚下发光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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