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北岸,一座依托河岸丘陵构筑的巨大营寨赫然在望。寨墙高耸,以粗大的原木和夯土筑成,旌旗飘飘。巨大的“张”字将旗和象征汉室的玄色龙旗在辕门上方迎风招展。营门洞开,两列全副武装、盔甲鲜明的精锐士卒肃然挺立,如同钢铁浇筑的雕像,随着銮驾缓缓入营,发出震天的山呼:“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久违的、象征着秩序与力量的呼声,让饱经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天子车驾内,似乎也传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哽咽的叹息。
张合的中军大帐宽敞而坚实,炭火驱散了深秋河畔的寒意。张任被安置在紧邻大帐的医护营内,由经验最丰富的军医长亲自施救。
帐内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和血腥混合的气息,军医们神色凝重,低声交流着,煮沸的清水冒着白汽,锋利的刀具在火上炙烤。张绣、车骑儿二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帐外,脸色紧绷,如同两尊石雕。
大帐内,张合为风尘仆仆、惊魂稍定的赵云、陈到奉上热汤。看着二人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的模样,张合沉声道:“子龙,叔至,一路艰辛,九死一生!伯岐将军忠勇无双,令人感佩!主公与郭军师……”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二人,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振奋的力量,“已然亲率五万精锐,自邺城南下,星夜兼程,最迟明日,便可抵达!”
“什么?!” 赵云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炽热的光芒!一路的艰辛、袍泽的折损、张任垂危的悲怆……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惊雷般的消息驱散了大半!他握着陶碗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碗中微烫的汤水都晃了出来。
“主公……奉孝先生……亲自来了?”陈到更是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胡凳,他浑然不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合,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想确认这不是幻觉。
“千真万确!”张合重重颔首,脸上也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振奋,“沮授先生引兵三万,兵发官渡,虚张声势,牵制曹军!田丰先生坐镇黎阳,总督粮秣后援!主公与郭军师亲统五万北地精锐,以雷霆之势直扑延津!破曹之日,就在眼前!”
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希望,瞬间冲垮了赵云和陈到心中最后一道疲惫的堤防。连日来的浴血搏杀、孤军奋战的绝望、前路未卜的迷茫……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拨云见日的曙光!主公亲至!郭军师随行!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孤立无援的困兽,不再是飘摇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河北最强的力量,已如擎天巨柱,正朝着这片决定天下归属的战场轰然压来!
“好!好!好!”赵云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霍然起身,抱拳向张合,也仿佛向着北方即将到来的大军,“云等虽残,寸心未冷!愿为先锋,待大军至日,踏破曹营!”
陈到亦重重抱拳,虽未言语,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实质般的战意,已说明了一切。
帐外,夜色渐浓,黄河的涛声依旧不息。医护营内灯火通明,军医仍在与死神争夺着张任的生命。而大帐之中,希望的火焰已被点燃,驱散了深秋的寒凉,也照亮了即将到来的、更加辉煌的决战。
赵云步出大帐,望向南方深邃的夜空,那里,似乎已有隐隐的铁蹄声,踏碎了沉寂的星光,正朝着官延津渡,奔涌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药味与硝烟气息的冰冷空气,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仿佛握住了那即将到来的、扭转乾坤的力量。
次日,官渡北岸大营的辕门在低沉的号角声中缓缓洞开。五万北地精锐,玄甲闪烁着森然寒意,如同一条沉默的玄色铁流,踏着令大地震颤的步伐,进入壁垒森严的营寨。
我一身玄黑吞兽铠,与裹着素白锦裘、面色苍白的郭嘉并肩而行,穿过夹道肃立、甲胄铿锵的钢铁丛林。肃杀之气,直抵那无尽惊惶的天子銮驾。
帐内光线微暗,献帝端坐御座,帝袍难掩风尘褶皱,面色苍白如纸。当我和郭嘉躬身行礼,他抬手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罗爱卿…郭卿…辛苦。赖卿忠勇,朕…得安。”
“护驾勤王,臣之本分!” 我沉声回应,目光扫过御座旁甲胄染血、难掩倦色却眼神锐利的赵云,以及神情刚毅的张合。提及张任时,气氛陡然沉重。
赵云抱拳,声音带着痛楚与无力:“禀主公,军医竭力,任兄性命暂保,然脉息如缕,昏迷不醒…非邺城良医圣药,恐难回天。”
郭嘉适时轻咳,苍白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此间仍属险地,非圣躬与张将军静养之所。臣请陛下移驾邺城,一则安稳,二则张将军可得良医诊治。待臣等扫平奸佞,再奉迎还朝!”
献帝默然颔首,目光投向昏迷的张任方向:“准奏。这次罗爱卿接驾有功,着罗业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假节钺,都督大汉十三州之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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