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更加凝滞冰冷。素女护持的清辉光罩内,赢稷眉心的墨青冰纹猛地一跳,似乎印证了云中君的推断。一道深入魂魄的、源于血脉与权力的枷锁……竟成了今日引魂玦反噬的致命破绽!何其讽刺,又何其可悲!
“可能治?”蒙骜的声音沙哑,盯着云中君,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不关心过去如何,只关心现在如何保命。
云中君缓缓收回投向章台宫方向的目光,重新落在赢稷身上。紫金八卦印的旋转彻底平复下来,其核心,一点极其凝练的金芒缓缓生成。
“难。难如登天。”他直言不讳,并无隐瞒,“寒疽非病,乃同源之‘毒’,以公子三处魂伤为巢穴。强行拔除寒疽,必动其魂根,稍有不慎,轻则魂魄碎裂,重则立刻被‘归墟’拉入永恒死寂。若维持现状,素女道友之力终将耗尽,公子亦会被寒疽彻底‘归化’,化作枯孽新的食粮或载体。”
“两种结果……皆是死路?”素女指尖的银白光丝因为魂力消耗过大而微微颤抖,声音清冷中带着疲惫。
“未必。”云中君眼中那点凝练金芒亮起,“还有一种可能。抽丝剥茧,釜底抽薪。”
他不再看任何人,抬手,以指尖引动那点八卦印核心的金芒。金芒飘摇升起,并非刺向赢稷,而是在他面前虚空勾勒。光芒如线,带着一种玄奥的轨迹,渐渐形成三个层层嵌套、结构奇异的淡金色符文虚影。那三个符影分别对应着素女所言的心脉、膻中、泥丸三处。
“阴阳家秘传·三垣归元引**。”云中君的声音平淡无波,“此法不以硬拔寒疽为目标,而是借其‘同源’之机,反向追溯,尝试……临时‘加固’那三道被寒疽点燃利用的魂基裂痕。裂痕得补,其作为寒疽巢穴的‘吸引源’自会暂时闭合。巢穴闭锁,无根浮萍般的寒疽,便会转为无源污秽,其强度与根性将大幅减弱。此时,再辅以精纯魂力洗涤,便有驱逐之机。”
这方法听来玄奥,核心便是从“补洞”入手,而非直接与“洞中的毒蛇”搏斗。
“风险?”李恪紧盯着那三个金芒符文虚影。
“此法需三位修为精深的施法者,同时以魂意注入公子三处魂伤对应的封印节点。”云中君的目光扫过三人,“施法者心神必须与公子魂伤节点深度连接同步,稍有分神差池,引魂玦那残留的混乱‘归墟’意念便会反噬施法者神魂,同时加剧公子裂痕。公子自身魂光羸弱,亦可能承受不住这内外交迫之力而崩解。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秘库中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冰层深处那不祥的摩擦声断断续续传来。外面扑出的傀儡守卫与堵在殿外残骸间的力量交锋发出的隐隐震动,提醒着时间紧迫。
李恪看着自己枯槁颤抖、墨纹暗淡的手掌,苦笑着摇头:“老夫强开息壤引脉,本源已朽,枯心摇动,神意飘忽如无根浮萍……恐难以承受其中任何一处重担。”
蒙骜握紧了拳头,又颓然松开。他一身勇武,沙场搏命堪称万人敌,但对于这魂魄层面的精深操作,有力无处使。
素女看向云中君:“我可专注其一。但无法同时分心三处。”
云中君沉默片刻,视线最终落回赢稷身上那三处魂伤所在,又仿佛透过秘库冰层,望向更深远的未知。
“我会主掌泥丸祖窍天魂之锁。”他终于开口,语气沉静,决定已下。“此锁牵系最深,需以紫薇帝星为引,非我莫属。素女道友,请你稳固人魄心脉裂痕,此为根基。至于那膻中地魂之伤……”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秘库一角——那堆残破的阴阳家阵法石基,以及寒蜃断成两截的墨玉葫芦。
“……需要一位身具大地之厚重、通晓阴阳水脉流转、且精魂之力尚存的道友。”云中君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回响,“她虽陨灭,遗宝与残存的玄冰敕令烙印,尚存于此间冰寒灵韵之中……或许……可借其‘名’,通其‘意’,为桥?李矩子,墨家之控,能否暂时引此地寒气为‘水元之脉’,再以阵法石基构建一个临时的‘地魂镜像’节点?”
李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随即重重颔首:“可行!老夫虽本源枯竭,但以此残躯为引,借寒蜃道友残存道痕烙印为魂,凭残破阵法石基布简陋‘聚阴归藏仿阵’,配合云中君指引,当能暂时稳定那膻中地魂之象!”
方案已成,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云中君不再多言,指尖引动那枚对应祖窍泥丸宫天魂锁的金色符文,缓步上前,每一步落下,脚下冰面都凝起细小的星辉冰晶。他停在赢稷头部前方三尺处,缓缓盘膝坐下,双手虚托于胸前,那枚金色符文缓缓沉降,悬浮于他掌心,光芒与赢稷眉心微微呼应。
“素女道友,人魄心脉。”
素女立刻收敛所有心神,头顶净魂铃清辉分出一股,汇聚成束,精准投向赢稷左胸心脉深处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她十指翻飞,所有剩余的魂丝亦缠绕其中,稳固那处节点。
“李矩子,地魂之像。”
李恪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拖着残躯走到那堆阵法石基残骸前。他枯掌按在其中一块相对完好的石质圆盘上,墨痕艰难地再次从指尖渗出,微弱却执着地沿着石基断裂的灵纹脉络蔓延。同时,他口中开始低吟一种古老简朴的、如同大地沉眠的呢喃咒言。残破的石基微微震动,一股微弱的寒流似乎被吸引,开始在那方寸之地缓缓凝聚、盘旋。他将自己对“坤载厚德”的残损理解,小心地融入那由寒蜃残存玄冰敕令烙印带来的冰寒灵韵之中……
秘库内,三道无形的魂念之桥,艰难搭建完成。三道裂痕,三种不同的修补法门,此刻在赢稷残破的魂魄深处,在引魂玦寒疽的疯狂反噬之下,正被缓缓触及、尝试临时的加固。每一瞬都牵动生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那低伏于冰台之上的枯孽之影,在云中君盘膝布阵、引动星力触及赢稷祖窍的瞬间,枯槁的头颅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抬了一下。漆黑眼窝深处,那两点余烬般的残火,无声地跳动了一次,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云中君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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