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家会跟解剖学助教私下交易管制药品?”我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纪白,跟我去同和里十八号。李主任,看好学校,别让张默跑了。”
出了医专,日头更毒了。黄包车载着我们穿过热闹的江汉路,两旁的商铺传来留声机的咿呀声,卖香烟的小贩举着牌子穿梭在人群里。同和里是条狭窄的巷子,两边都是土坯墙的平房,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水和煤烟的味道。
十八号是个独院,木门虚掩着,门上钉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王记裁缝铺”。我推门进去,院子里晒着几件女人的花布衣裳,正屋的门开着,一个瞎眼的老太婆坐在缝纫机前,听见动静,抬起头:“做衣服还是……找人?”
“找张默。”我说。
老太婆摸索着从桌上拿起旱烟袋,点着了抽了一口:“张默?早走了,天没亮就背着个包袱走了,说是去九江投奔亲戚。”她磕了磕烟袋锅子,“你们是他朋友?他还欠我三个月房租呢。”
九江?又是九江。我环顾院子,角落里有个垃圾桶,里面扔着些碎布和药渣。纪白走过去翻了翻,捡起一片带血的纱布:“伤口在右小臂,跟昨晚黑影中枪的位置吻合。”他又拿起一块碎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富察氏……翡翠戒指……”
富察氏的翡翠戒指?李忠手指上有戴戒指的痕迹,难道张默偷了富察氏的戒指?或者,他知道戒指的秘密?
老太婆突然说:“昨晚半夜,有个人来找张默,穿长衫,戴礼帽,看不清脸。两人在屋里吵了半天,后来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枪响。再后来,张默就背着包袱跑了。”
枪响?昨晚在码头货栈,我也开了枪,难道那个黑影真是张默?可他一个解剖学助教,怎么会跟码头帮会扯上关系?还有周志远,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把碎纸片揣好,给了老太婆一块大洋当房租。走出同和里,巷口有个卖酸梅汤的摊子,我买了两碗,递给纪白一碗。他接过碗,手还有些抖:“楚明,你说……富察氏会不会也牵涉其中?李忠是她的管家,张默又提到她的戒指……”
“富察氏昨晚的反应很奇怪,”我喝了口酸梅汤,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她看见双鱼章时,吓得把绢子都掉了。还有那个小丫鬟春桃,躲在里屋偷听,富察氏却急着把她支开。”
日头开始西斜,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街对面的茶馆里传来评书先生的惊堂木响,说着三国故事。可我心里清楚,汉口这场戏,比三国更复杂,更凶险。洋金花,双鱼章,翡翠戒指,医专助教,商会会长,满族遗孀……这些线索像蛛丝一样,织成了一张大网,而我和纪白,已经钻进了网中央。
“接下来去哪?”纪白问。
“去周志远的商会。”我抹了把嘴,“他说赵坤三年前被赶走,可张默的账本里提到‘九江货船’,赵坤老家就是九江。周志远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黄包车夫拉着我们往歆生路去,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像极了我此刻混乱的心跳。医学院的疑点越来越多,张默的逃跑,周志远的隐瞒,富察氏的惊慌……这一切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那半枚双鱼铜章,又将引出多少陈年旧事?
汉口的傍晚,晚霞把江面染成血红色,像极了码头那具浮尸的脸色。我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身因体温而微微发烫。看来今晚,又得熬夜了。医学院的迷雾还没散开,更大的风暴,恐怕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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