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离婚！”
“第三十九次……”叶天宇坐在床头，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这已经是第三十九次经历幻象，他已经变得麻木。
在经历第二次的时候，他就用了时间回溯。
结果根本无法回溯到他看见幻象之前，反而还多经历了一遍幻象。
也就是说，他彻底陷入循环，不停回溯也出不去，反而经历一遍又一遍的幻象。
因果律干扰也不行，他也尝试过用因果律干扰令这个幻象出现一个‘缺口’。
想要靠着这个‘缺口’找到脱困的方法。
结果就是压根没有缺口，因果律干扰不论是在他的身上，还是外面的‘爸妈、奶奶’身上，都失去了作用。
通过因果之瞳，他看到的是外面的三个‘人’身上毫无因果，而自己身上的因果也丝毫没有。
“这不是梦，倒有点像幻境。”叶天宇的眉头紧皱，这种表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
梦不可能做这么多遍，而幻境……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幻境，幻境这种东西也是在末日来临之后从苏婉口中得知。
深掘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黑暗或者美好，让一个人在这种幻象中不停重复经历同样的事件。
这是幻境的作用。
没等他继续思考，房门被缓缓推开。
“小天宇啊，以后你就跟奶奶住吧……”
老妪慈祥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眼前，叶天宇的双眼微微有些动容。
不行！她不是真的奶奶……
叶天宇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跟着老妪走。
因为这样，他又要再次经历奶奶离世的画面。
然而，身体却不受他的驱使，缓缓爬出被窝。
该死，停下来！
叶天宇心中疯狂怒吼，小小的手掌已经塞入老妪的手中。
一个破旧的木屋，窄小的院子，承载了叶天宇童年的回忆。
奶奶费劲的推着石磨，她的双腿微微弯曲，行走间隐约能看到那双腿在颤抖。
“奶奶，这是什么？”
小小的叶天宇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体内的意识早已失去身体控制权。
听到“叶天宇”的话，奶奶停下脚步，一粒粒玉米被她捧起，放入上磨盘中部的孔里。
“这是石磨，奶奶磨点玉米粉给你做点玉米粑粑吃。”
年老体衰。
一双布满褶皱的手正紧紧攥着木柄，指节长年劳作布满裂纹。
那双手，就像是被风霜雕刻过一般，每一道纹理都深得能藏下一粒玉米粉，粗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筋凸起，如同老树根盘踞在地表。
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那一套深色、破旧……仿佛被穿了几十年的偏襟衣服，随着每一次推动，轻轻发出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这套衣服叶天宇知道，是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
这么多年，这套被几代人穿过的衣服缝缝补补，上面的纽扣也换了不知多少次。
小的时候他曾听奶奶说，这是一种传承。
他的奶奶没读过多少书，但从自己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唯一物件，就是这一套破旧衣服。
叶天宇记得，他的父母给奶奶买过很多衣服，但奶奶总是放在那出现几十年的老木衣柜里面，鲜少穿上。
以前他总觉得奶奶是思想固化，没苦硬吃。
但现在看到这件衣服后，内心又无比温馨。
不远处传来鸡鸣声，一只老母鸡悠闲地踱步到她脚边，啄起了散落的玉米粒。
这时，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一双枯手往前一摊，做出驱逐的动作。
嘴唇轻启，吐出一句含混的呢喃：“你这小东西，那是我给孙儿做玉米粑粑的……”
几番驱逐，老母鸡扑棱着翅膀，朝着远方逃去。
捡起地上的玉米粒，奶奶捧在手心长吹几口气，随后又用双手轻轻摩挲着。
待到那双浑浊的眼睛确定玉米粒上没有灰尘以后，方才放心地放入石磨中。
石磨再次缓缓转动，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意识被封禁在体内，未等叶天宇有什么想法，这小小的身躯已是跑到奶奶身后，小手忽地揪住奶奶的衣角。
奶奶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双认真的大眼睛。
“奶奶，我帮你转吧。”
“孩子……”奶奶微微一愣，干枯、布满裂纹的嘴角微微一笑道：“这不是你转得动的，去坐着去。”
叶天宇不为所动，双手死死抓住木柄。
见拗不过，奶奶让出位置，“行吧，奶奶就看看你这小身板能不能推得动。”
少年没有说话，身体前倾，手掌已被木柄死死按在胸前。
他踮起脚尖，咬着牙，费了半天劲，才缓缓推动石磨。
见石磨动了，少年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奶奶，高兴地说道：“奶奶你看，我推得动！”
奶奶笑出声，轻轻挥手：“行了……还是我这个老骨头来吧……”
“不！我要推！”
眼见少年如此倔强，奶奶无奈摇头离去。
她先是给鸡圈里的鸡喂了些糠麸（kang fu），随后步伐缓慢地来到一个摇椅前，缓缓躺下，满脸笑意地看着那努力转动石磨的幼小身影。
日出、日落。
经过少年不懈地努力，终于是从早上磨磨，赶到夕阳落下之时将玉米粉磨完。
体内的叶天宇意识微微有些无语，你说你非要倔强干什么？
一天都没有吃到东西……
不过从他嘴角露出的淡淡笑意还是可以看出，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蒸好的玉米粑粑摆在面前，奶奶拿出一双筷子，在陈旧的袖子上擦拭了两下，递给‘叶天宇’。
一双小手捧起碗，还使用得不是很熟练的筷子插入玉米粑粑中，用力一拉，一小块玉米粑粑黏在筷子上。
“吃吧吃吧，改天啊，奶奶去借点钱儿，给你把学费交上。”
老妪一脸慈祥地看着，而‘叶天宇’却是微微一愣，眼角迅速湿润。
“你这孩子，哭什么？”
“奶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妈妈说要把我丢去学校，以后都不要我了……”
“傻孩子……”老妪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小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等你读书出息了，奶奶还指望你给我养老呢。”
“嗯！奶奶，我一定好好学习，以后给你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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