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再次睁眼时,头痛欲裂。
老式吊扇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嗡鸣,空调出风口漏出的冷风卷着消毒水味,混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味道——不,是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
他趴在木质办公桌上,指尖触到一叠装订整齐的论文,抬头便能看见玻璃隔断外,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俯身和博士生说话。
“傅教授,这个积分区间是不是该用拉格朗日乘数法修正?”
男人抬眸,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眼尾微挑,唇角还沾着粉笔灰:“林夏,你先试着用蒙特卡洛模拟跑一遍数据。”
他的声音像冰镇过的苏打水,清冽中带着点刺人的凉,“下周三前把结果放在我桌上。”
胸腔里突然泛起钝痛,比上一个位面被凌宸撕碎桂花糕时更闷。
江逾朝按住胸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研二学生、数学系助理、傅承洲、凌晨三点的实验室……还有藏在抽屉深处的、写满“傅”字的草稿纸。
“叮——”碎玻璃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机械的愉悦,“欢迎来到‘高岭之花的融化’位面,宿主需完成——”
“闭嘴。”江逾朝在心里暗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论文封皮。
这是傅承洲即将发表的新作,署名栏里“林夏”两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抽屉最深处还躺着半盒褪黑素,说明书上写着“改善睡眠障碍”,而他每晚都要听着傅承洲的公开课录音才能勉强合眼。
“江逾朝?”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他猛地抬头,傅承洲不知何时站在玻璃隔断前,指节敲了敲他桌上的咖啡杯:“发呆的时候,记得把保温杯盖子拧好。”
男人的视线扫过他眼下的青黑,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第三版数据整理完了?”
“整、整理完了。”江逾朝忙翻开文件夹,却在抬头时撞进傅承洲微蹙的眉眼里。
对方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一小片锁骨,喉结在说话时轻轻滚动——这是他昨晚在梦里见过的画面,此刻却像兜头浇了盆冷水,让他想起这人昨天在全系大会上说的话:“学术不需要温情,更不需要自我感动式的努力。”
傅承洲拿过文件夹,指尖扫过他熬夜标注的荧光笔痕迹,忽然皱眉:“这个批注用红笔写更清楚。”
他抽出抽屉里的红笔丢在桌上,“下次注意。”
钢笔砸在木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
江逾朝看着傅承洲转身离去的背影,注意到他后颈有块淡褐色的痣,藏在发尾下若隐若现。
这是他从前没发现的细节,此刻却像针扎般清晰。
抽屉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周明远发来消息:【老地方聚餐,来吗?你家那位冰山教授也在。】
“不去了。”江逾朝打字的手有些发抖,删掉“你家那位”四个字,“还有数据要核对。”
他关掉聊天框,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台历上。
今天是9月12日,距离国际学术论坛还有七天,距离他递交辞呈,还有五天。
窗外忽然下起暴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江逾朝摸出抽屉里的薄荷糖,却发现只剩最后一颗。
糖纸在指尖发出窸窣的响,他忽然想起上一个位面里,凌宸笨拙地学做桂花糕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荒唐的钝痛。
“傅教授!”林夏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做作的甜腻,“我给您带了现磨咖啡,蓝山豆的。”
江逾朝攥紧糖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见傅承洲低低的应了声,听见咖啡杯放在办公桌上的轻响,听见林夏娇笑着说“还是傅教授懂咖啡”。
抽屉里的褪黑素瓶身硌着大腿,他数着吊扇转动的圈数,直到雨声盖过走廊里的交谈声,才敢轻轻喘口气。
手机再次震动,周明远发来一张截图,是校园论坛的匿名帖子:【有没有人觉得,傅教授对林夏比对他那个小助理好多了?】
底下跟帖无数,最赞说【人家林夏可是发过顶刊的,江逾朝嘛……听说连论文都没发表过】。
江逾朝关掉手机,将最后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
甜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在舌尖蔓延,他摸出抽屉最深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傅承洲,2023年9月12日,白衬衫,蓝山咖啡,后颈有痣。”
走廊传来脚步声,傅承洲的声音再次响起:“江逾朝,把上个月的实验记录拿给我。”
男人站在玻璃隔断前,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腕间戴着块黑色腕表,“顺便帮我去行政楼领盒回形针。”
“好的,傅教授。”江逾朝起身时碰倒了保温杯,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河,像极了上一个位面里凌宸跪在暴雨中的身影。
傅承洲皱眉后退半步,他听见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对不起,我马上清理。”
碎玻璃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这次带着几分促狭:“宿主准备好了吗?火葬场的火,该点起来了。”
江逾朝弯腰捡起纸巾,指尖擦过桌面时忽然顿住。
他抬头看向傅承洲,后者正低头翻看论文,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准备好了。”他在心里说,攥紧了手中的纸巾,“这次,我要让这座冰山,彻底融化在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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