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指令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苍鹰”和“夜枭”身上,两人借着队伍短暂休整的时机,如同最普通的疲惫保镖,背靠着一棵布满湿滑苔藓的巨树坐下。“苍鹰”揉着手腕,看似不经意地卸下了那块廉价的电子表,随手塞进泥泞里,用脚后跟碾入腐殖层深处。“夜枭”则假借整理裤脚,迅速抠出耳蜗内一枚微型通讯器的备用电池,在颂恩死士视线死角,将其弹入旁边一丛散发着恶臭的猪笼草巨口中,销毁过程无声无息,只留下最核心的植入式生命监测和皮下紧急信标,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颂恩显然也感受到了谷中守卫带来的压力,变得异常沉默和焦躁,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穿过守卫把守的隘口后,浓雾并未散去,反而更加粘稠凝滞,光线被吞噬殆尽,如同行走在墨汁之中,脚下的路不再是泥泞小径,而是变成了巨大古树盘根错节形成的天然阶梯,湿滑异常,空气里那股奇异的金属腥甜味愈发浓烈,吸入肺腑带来一种诡异的灼烧感和轻微的眩晕。
队伍在死寂中行进了约莫一个小时,前方豁然开朗!
浓雾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骤然变得稀薄,眼前景象让“苍鹰”和“夜枭”心中剧震,纵然是身经百战,也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一片巨大的、被环形山壁怀抱的谷地展露在眼前,谷地中心,并非想象中的原始村落,而是一片依着山势开凿、层层叠叠向上的古老建筑群!建筑风格诡异而恢弘,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非人非兽的浮雕,风格苍凉古朴,绝非人类文明已知的任何一种,建筑主体呈现一种深邃的暗青色,仿佛与山岩融为一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暗绿色苔藓和藤蔓,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建筑群最高处,一座半嵌在山体中的金字塔形神殿巍然矗立!神殿顶端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晶石构成的半圆形穹顶,无数藤蔓缠绕其上,如同巨蟒守护着珍宝。穹顶表面,竟隐隐流动着水波般的幽蓝色光芒,仿佛内部蕴藏着某种强大的能量源!
此刻,整个谷地笼罩在一种肃杀而紧张的气氛中,神殿下方巨大的广场上,聚集着数百名身穿树皮苔藓服饰的圣所成员,脸上涂抹着各色油彩,手持骨矛或弯刀,列成奇异的阵型。低沉、压抑、充满原始野性的吟唱声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在封闭的山谷中回荡,如同闷雷滚滚,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神殿那扇紧闭的、刻满繁复符文的巨大石门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焦灼和悲怆。
“首领…快不行了…”颂恩身边一个心腹死士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圣坛的力量在衰减,‘雾墙’越来越薄了…长老们在举行最后的‘祈灵’仪式…”
颂恩脸色难看地点点头,催促队伍绕过广场边缘,走向侧面一条通往建筑群中层区域、守卫相对较少的石阶。显然,他这批“特殊补给”并非为了广场上的仪式,而是另有去处。
“苍鹰”和“夜枭”交换了一个眼神,机会!混乱的仪式核心区域他们无法靠近,但跟随颂恩,或许能接触到更核心的秘密!
队伍沿着陡峭湿滑的石阶向上攀登,穿过数道由沉默守卫把守的拱门,越往上,建筑内部的景象越发触目惊心,巨大的石壁上布满了奇异的壁画,色彩早已斑驳,却依然能辨认出描绘的内容:那些三重同心圆树形徽记被反复刻画;巨大的、形态扭曲的类人生物膜拜着发光的晶石;更有一幅占据整面墙的壁画,描绘的正是金字塔神殿顶端的黑色晶石穹顶,其下方连接着无数发光的脉络,深入山体,而穹顶上方,则悬浮着两枚合二为一、散发出万丈光芒的玉珏!
“苍鹰”的心脏狂跳起来!壁画上那两枚合一的玉珏,其形态、纹路,与他出发前反复研究的苏成手中那半块,几乎一模一样!它们被供奉在圣坛穹顶之上,如同力量的源泉!
颂恩的队伍最终停在一处守卫森严的巨大石室前,石室的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传出压抑的哭泣声和一种极其刺鼻的草药混合着腐坏血肉的味道,几个穿着深褐色树皮袍、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斧凿的老者正围在一个石台边,低声急促地交谈着,语气充满绝望。
颂恩示意手下将那几个装着抗生素和镇痛剂的特殊补给箱抬进去,趁着守卫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苍鹰”借着前面死士身体的遮挡,将微型探测器的最后一点能量集中于双眼,启动了植入式虹膜扫描仪的最高精度模式,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石室内部!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脸上覆盖着代表最高地位的彩色羽毛面具,但露出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如同树根般盘虬突起的紫黑色肿块!那些肿块甚至侵蚀了他的半边脸颊,散发着不祥的黑气,与他身上佩戴的、散发着微弱绿色光晕的奇特草药香囊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老者的呼吸极其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而在老者枯瘦如鹰爪般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一串由某种黑色细绳穿起的饰物!那饰物中,一枚残缺的、温润中透着冰凉、刻着繁复古奥纹路的玉珏,在石室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与壁画描绘中一模一样的、微弱的幽光!
另半块玉珏!就在眼前!
“苍鹰”瞳孔骤缩!目标确认!但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石室角落阴影里,一个之前被长老身形挡住的人——正是隘口处那个守卫首领!此刻,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越过忙碌的人群,死死锁定在“苍鹰”那双因高度聚焦扫描而显得异常锐利、与麻木保镖身份格格不入的眼睛上!
守卫首领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一个充满杀意的词清晰地传入“苍鹰”因高度紧张而异常敏锐的耳中: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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