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那盏惨白节能灯的光线,仿佛被时间定格在了顾今朋友圈那张刺眼的照片上。照片里,叶瑶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顾清屿身旁,她的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而放松,那是一种我早已陌生的笑容,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归属感。
我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渐渐暗下去,就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将那个曾经属于“叶瑶与我”的时代彻底封存。黑暗如墨,吞噬了一切,我靠着冰凉的铁架床梯,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空了。
沈听语那平静到近乎残酷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我耳边回响:“他们早在五一就在一起了。”五一,这个看似普通的时间点,此刻却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心口最隐秘的角落。
原来,当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为她在便利店的突然逃离而黯然神伤,为那本石沉大海的日记而辗转反侧,甚至在疏铜姐面前强撑着说要“向前看”的时候……她的人生,早已如轻舟驶过万重山般,毅然决然地驶向了有顾清屿的港湾。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不是尖锐的剧痛,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锈蚀感的闷痛。遗憾吗?
这个问题,宛如深夜里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缠绕而来,让人猝不及防。它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不断在我心头萦绕,让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不禁自问,真的遗憾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一天,当她开始疏远我、回避我的时候,我是否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呢?如果当时的我没有像个失去安全感的疯子一样,不停地追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张池?”“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而是听从沈听语的建议,保持一定的距离,专注于自身的成长,给她足够的空间去思考和处理自己的情绪……那么,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也许正是因为我的过度追问和纠缠,让她感到压力倍增,最终选择彻底远离我。而如果我能够冷静下来,尊重她的感受,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如此糟糕。
还有那通失控的、歇斯底里的电话,如果我没有打出去,也许她对我的印象还不至于那么差。那通电话里,我的情绪完全失控,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可能深深地伤害了她。而如果我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一种更理智、更温和的方式与她沟通,或许我们之间的矛盾还不至于激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还有那本试图“交代”却更像自我感动的日记,如果我没有写那本日记,也许她对我的看法也不会变得如此负面。那本日记里,我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却没有考虑到她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交代”。也许在她看来,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罢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懊悔愈发强烈。如果我能够在这些关键的时刻做出不同的选择,也许我和她之间,至少还能保留一点同学的情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沦为她避之不及的“鬼”。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我也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实。如今的我,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遗憾和懊悔,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学会更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不再重蹈覆辙。
好像……真的有一点。不是后悔曾经那么用力地喜欢过,而是后悔在那段关系走向尾声时,自己处理得如此糟糕、如此狼狈、如此……面目可憎。亲手把那些仅存的温情和可能,撕扯得粉碎,还试图用“深情”去包装那满地的狼藉。
“操……” 一声低低的咒骂在寂静的宿舍里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排遣的郁结。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走廊的光线泻进来一道口子。周遇安探进头,看到我像个雕塑一样杵在黑暗里,愣了一下。他反手关上门,没开大灯,只按亮了书桌上的小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江哥?”他走过来,声音难得的没有咋呼,带着点小心翼翼,“你……没事吧?刚才看你接完沈听语电话,脸色就不对。”
我抬起头,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没事”的表情,但估计比哭还难看。
周遇安没追问,只是沉默地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也没开电脑打游戏,就那么安静地坐着,陪我一起沉在这片粘稠的黑暗和情绪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掏出烟盒,不是他常抽的利群,而是一包红色的软壳小熊猫。
他熟练地抖出两根,递了一根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手里那根烟,又看看他。小熊猫,这烟可不便宜,平时这小子可舍不得抽。
“哟?”我接过烟,声音沙哑,试图用调侃掩饰内心的翻涌,“周公子今儿个发财了?抽上小熊猫了?档次见涨啊!”
周遇安没理会我的玩笑,自顾自点上他那根,深深吸了一口,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他吐出烟雾,烟雾缭绕着他难得严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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