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你家那匹‘追风’今年掉膘掉得厉害,往年这时候早该油光水滑了。”
清晨的蒙古包外,晨雾还未散尽,老牧民苏和牵着缰绳,望着不远处低头啃食枯草的骏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对面的年轻牧民巴图正往马鞍上绑水囊,闻言动作一顿,粗糙的手掌重重拍了拍马脖子:“苏和大暑,何止‘追风’,整个草场的牲口都瘦了。去年冬天那场雪少得可怜,开春又旱,草芽刚冒头就被晒干了。”
巴图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听了去。他踢了踢脚下干裂的土地,尘土簌簌扬起,“我阿爸说,他小时候这时候,草能没过膝盖,羊群低头吃草,半天都抬不起头来……”
苏和沉默着,掏出怀里的鼻烟壶,拧开盖子时,壶口沾着的些许烟末被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他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那里本该是绿意蔓延的山坳,如今却只剩稀疏的褐黄色。“长生天或许又在考验我们了。”他喃喃道,喉结滚动,“就像……就像几百年前那样。”
巴图没接话,只是将水囊勒得更紧。他知道苏和大叔说的“几百年前”指的是什么。草原上的老人总爱讲古,说他们的祖先曾跟着一位叫成吉思汗的英雄横扫天下,马蹄踏过的地方,连风沙都要让路。但巴图从小听到大的故事里,除了金戈铁马,还有一些更隐秘的细节——阿爸说过,老人们传下来的歌谣里唱过,“暖风吹绿千里原,牛羊肥壮马蹄轻”,说那时候的草原,水草丰美得像是长生天打翻了奶桶。
可现在呢?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三月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四月本该转暖,却接连下了几场黑沙暴,天空黄得像染了油,落在毡房上的沙子簌簌响,打在人脸上生疼。巴图记得,去年冬天,部落里有三分之一的小羊羔没熬过寒冬,不是冻死的,而是饿死的——雪太薄,盖不住草根,牛羊刨不开硬壳,只能啃食冻得发黑的枯草。
“我前几天去旗里换粮食,”苏和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落在巴图腰间挂着的那块旧牛皮地图上,那是巴图阿爸传下来的,据说是祖上跟着蒙古大军西征时用过的,“听见几个戴眼镜的汉人在聊,说啥‘全球变暖’,还说咱们这儿的草场退化,跟天上的大气有关系。”
巴图愣了一下,“大气?是长生天的气吗?”
“谁知道呢,”苏和摇摇头,皱纹里积着尘土,“但他们说的‘暖’,跟咱们现在感觉的不一样。他们说天越来越热了,可咱们这儿咋反而觉得旱得厉害?草都长不出来了……”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低,“我还听见他们提了一句,说几百年前蒙古人打仗的时候,正好也是‘暖期’,草长得好,马才跑得快。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巴图手搭凉棚望去,只见一辆挂着科研牌照的越野车颠簸着驶来,车轮碾过干裂的土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车停稳后,下来几个穿着冲锋衣的人,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背着采样设备。
“是陈教授!”巴图认出来人,去年他们来做过土壤采样,“陈教授,您咋又来了?”
陈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灰尘,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情:“巴图,苏和大叔,我们刚从东边的古河床回来,有重要的发现!”他顾不上喝口水,直接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一张地图,“你们看,这是我们根据冰芯和沉积层数据复原的中世纪气候图——蒙古帝国扩张的13世纪,正好是‘中世纪暖期’,整个欧亚大陆中高纬度地区气温比现在高1.5到2度,降水也更充沛。”
苏和凑上前,看着屏幕上暖黄色的区域覆盖着草原,眉头紧锁:“气温高,草就长得好?”
“没错!”陈教授点了点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那时候的蒙古高原,平均降水量比现在多30%,草原带向北延伸了近百公里。水草丰美,牛羊繁殖快,战马膘肥体壮,这才有了远征的物质基础。你们想想,骑兵远征需要大量的马匹和后勤,没有足够的草场,根本撑不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他顿了顿,切换到另一组数据:“我们还分析了古代墓葬里的马骨同位素,发现那个时期的战马营养状况极佳,平均肩高比现在的蒙古马高出10厘米,这说明它们生长期的食物极其充足。历史记载里说蒙古骑兵‘不携粮草,食肉饮乳’,但前提是草原能持续供给足够的牲畜。”
巴图听得入了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匹瘦骨嶙峋的“追风”,又想起阿爸讲的“牛羊肥壮马蹄轻”,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老人口中的“长生天保佑”,背后还有这样的“密码”?
“可现在天也在变暖,为啥草反而少了?”巴图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陈教授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关掉中世纪的地图,换上了一张现代气候模型图:“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中世纪暖期是全球性的温度上升,伴随的是中高纬度降水增加;但现在的全球变暖,气候系统变得更不稳定——虽然整体温度升高,但蒙古高原的降水模式发生了改变,极端干旱和极端降水事件增多,蒸发量也大大增加。简单说,水来得少,走得快,草还没长起来,地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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