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白旄下的天命
1211年的斡难河草原被战旗染成苍青色。
铁木真盯着那杆新制的九尾白旄纛,牦牛尾旒苏比九斿白纛长了两尺,末端缀着的不是骷髅,而是九颗完整的狼头——那是哲别亲自射杀的草原狼,狼牙还嵌在旒苏的麻线上。七年前他称汗时用的是九斿白纛,此刻祭天的九尾旄纛,旒苏在风中展开如巨鸟展翅,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十万大军。
"长生天在上!"巫师阔阔出披着新缝的狼皮袍,腰间挂着的不是龟甲,而是用花剌子模使者头骨磨成的法器,"苍狼之子铁木真,将率铁蹄踏平西方!"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滚过闷雷。孛儿帖握着金冠的手顿在半空,她看见丈夫站在祭天台上,虎皮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后的白旄纛与乌云重叠,竟像是从他脊柱里长出的翅膀。七年前那个在斡难河边喝血水的少年,此刻真的成了长生天的使者。
"木华黎听令!"
铁木真的声音盖过草原的风声。木华黎跪在台前,铁甲上的狼首吞口已换成纯金打造,护心镜上刻着"太师国王"四个汉字——那是中原工匠连夜凿上去的。当苏鲁锭长枪递到他手中时,枪杆上的鹰羽拂过他左眼的刀疤,那里的皮肤忽然刺痛,像极了七年前替铁木真挡箭时的感觉。
"中原诸事,皆由卿断。"铁木真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太行山以东,你可便宜行事。"
木华黎抬头,看见大汉眼中跳动的火苗,与自己第一次在尸体堆里找到他时一模一样。枪杆上还缠着当年割破皮袍的布条,此刻在风中飘成直角,像极了中原地图上的疆域线。"末将谨记,"他单膝触地,铁手套按在胸前的狼头刺青上,"若不能用枪尖丈量到海滨,绝不卸甲。"
祭天台下,术赤望着父亲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孛儿帖说的话:"你父亲的苏鲁锭长枪指向哪里,哪里就是草原的边界。"他摸了摸腰间的"忽雷"箭囊,里面装着用花剌子模使者骨头磨成的箭镞,尾羽上的狼头标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察合台,窝阔台!"铁木真转身点将,"你们随木华黎南下,先取金国中都。记住——"他的目光扫过次子脸上的旧伤,"中原的城墙比花剌子模的更厚,要用脑子攻城。"
察合台握拳行礼,甲胄上的虎头徽章与木华黎的狼首相映成趣。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在演武场用箭杆砸破术赤额头,父亲却让他们互相舔舐伤口的场景。此刻大哥正在西边整顿西征粮道,而他即将踏上另一片战场,手中的弓却与哲别的一样,弦上挂着狼筋。
后帐监国的金冠权重
亥时三刻,孛儿帖的金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蔑儿乞部又有三户私迁草场。"失吉忽秃忽跪在帐前,断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草汁,"按札撒..."
"让他们去术赤的千户。"孛儿帖抬手拨弄案几上的羊皮地图,西征路线被朱砂标得通红,"西征需要战马,术赤的草场需要人手。"她忽然抬头,目光扫过少年断事官腰间的牛皮令牌,"断事官的刀,要学会在流血前先划清界限。"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是别勒古台在训练新归附的汪古部骑兵。孛儿帖起身走向兵器架,指尖抚过铁木真的旧断刀——刀柄上刻着的狼头已被磨得发亮,刀刃上还留着三年前砍断桑昆金刀的缺口。
"可敦,"侍女端来温热的马奶酒,"大汗让您保重身子..."
"出去。"孛儿帖的声音像冰面裂开的细缝。她盯着酒盏里自己的倒影,金冠上的狼首图腾与瞳孔里的火光重叠。七年前,她被蔑儿乞人掳走时,就是用这双眼睛记住了每个仇人面孔,如今那些面孔都成了九斿白纛上的骷髅珠子。
案几上的沙漏突然发出脆响,最后一粒沙子落尽。孛儿帖抬手摘下金冠,露出里面用金线绣的"监国"二字——那是铁木真亲笔画的。她忽然想起今早送他出征时,大汗在她耳边说的话:"草原的母狼守窝时,比公狼更狠。"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术赤的亲卫送来西征军的箭簇样本。孛儿帖捏起一枚,见箭头刻着细小的狼首,尾羽染着三种颜色的血——蒙古、花剌子模、还有不知哪里的无辜者。她忽然冷笑,将箭簇扔进火盆,火星溅在她锁骨的疤痕上,像极了当年敌人的刀尖。
"传令下去,"她对着阴影里的暗卫开口,"凡西征士兵的妻女,每月可领双份奶酒。若有士兵战死..."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燃烧的箭簇上,"用他的箭簇给孩子打银镯,刻上狼头。"
双狼分野的权力隐喻
铁木真的踏雪乌骓停在界碑前时,木华黎的先锋军已消失在晨雾中。
"这是金国的边界。"哲别指着远处的长城,烽火台上还飘着未熄的狼烟,"去年冬天,他们在这里埋了三千斤火药。"
铁木真摸了摸马鞍上的狼头雕花,那里还留着孛儿帖昨夜缝补的针脚。他转头看向木华黎,对方的铁甲上新缀了金龙纹样——那是中原皇帝的象征,却被他硬生生绣在狼首吞口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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