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成为头狼吗?"别勒古台问,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铁木真望着雏鹰,想起昨天夜里折断的骨箭,想起母亲说过的"苍狼从不独行"。他蹲下身,握住弟弟的手,感受着那小小的、温暖的掌心:"不,它会成为一只鹰,一只让所有草原动物都仰望的鹰。但首先,"他轻轻抚摸别勒古台的头发,"它要学会和同伴一起飞翔。"
少年站起身,风掀起他的衣襟,露出腰间未愈的伤口。雏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振翅高飞,消失在不儿罕山的方向。铁木真望着它消失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那里有他的过去,他的未来,还有一个正在等待他去征服的世界。
别勒古台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向天空。石子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斡难河里,激起小小的水花。"等我长大了,"他说,"也要像那只鹰一样,飞得很高很高,让泰赤乌部的人都害怕。"
铁木真笑了,伸手揽住弟弟的肩膀:"害怕你的不应该是泰赤乌部,而是所有伤害孛儿只斤氏的人。但记住,真正的强大不是让人害怕,而是让人信服。"
他们沿着河岸走着,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合撒儿正在挥舞着木剑练习,母亲坐在毡帐前挤羊奶,帖木仑在一旁爬来爬去,抓着草叶咯咯直笑。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又似乎和昨天完全不同。
当他们走到毡帐前时,合撒儿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包裹:"哥,你看!锁儿罕失剌派人送来了铁器,还有..."他神秘地眨眨眼,"合答安给你的东西。"
铁木真接过包裹,里面是把新制的骨箭,箭头刻着狼首,箭尾绑着一根红色的头绳——那是合答安的发绳。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头绳,想起少女明亮的眼睛,想起她在火堆旁说过的"活着回来"。
"吃饭了!"诃额仑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们走进毡帐,看见木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肉汤,还有几块珍贵的麦饼。别勒古台立刻扑过去,却被合撒儿拦住:"先让哥分。"
铁木真一愣,想起母亲昨天的话:"以后,食物由你分配。"他拿起木勺,将肉汤分成四份,最大的那份递给别勒古台,最小的留给自己。合撒儿刚要开口,却看见哥哥对他摇摇头,目光落在弟弟手里的麦饼上。
"吃吧。"铁木真说,"吃饱了,我们还要去练箭。"
合撒儿看着他,突然露出了然的微笑。他咬了口麦饼,故意吃得很大声,逗得帖木仑也伸出小手要。别勒古台看着弟弟妹妹,终于露出了这两天第一个笑容,虽然还带着泪痕,却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
吃完饭后,铁木真带着两个弟弟来到训练场。他教别勒古台如何握弓,如何瞄准,合撒儿则在一旁演示射箭的姿势。当别勒古台终于射中第一只野兔时,太阳已经西斜,草原上响起归家的号角。
回程的路上,别勒古台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手里提着野兔,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合撒儿凑近铁木真,低声说:"哥,你变了。"
"哦?"铁木真挑眉,"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好了。"合撒儿认真地说,"以前你总是皱着眉头,像要吃人一样。现在你笑起来,有点像父亲了。"
铁木真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望向天空,苍狼星座已经隐约可见,只是今天,他不再觉得它们冰冷遥远,而是像家人一样,温柔地注视着他。
"也许吧。"他说,"父亲教会我们如何生存,而母亲教会我们如何生活。现在,我想试着两者都做到。"
合撒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却突然指着前方:"看,是合答安!"
铁木真抬头,看见远处的商队里,一抹红色的头绳在风中飘扬。合答安骑着马,手里挥舞着一块布,上面隐约可见狼首的图案——那是他送给她的骨坠做成的护身符。
别勒古台欢呼着跑过去,合答安下马,从皮囊里掏出一把干果,分给三个少年。她的目光落在铁木真腰间的伤口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被笑容掩盖:"听说你成了神射手?什么时候让我见识见识?"
铁木真笑了,从怀里掏出那根红色头绳,系在她的马尾上:"等我能射中百里外的猎物时,第一个告诉你。"
合答安脸红了,却也笑得更灿烂:"一言为定。"
夕阳的余晖洒在草原上,将四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斡难河的水潺潺流淌,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明天鼓掌。
铁木真望着合答安的红头巾,望着弟弟们的笑脸,突然明白:伤口会结痂,仇恨会淡化,而有些东西,只会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更加坚固——比如亲情,比如友情,比如一个少年对未来的承诺。
当夜幕降临时,他们回到营地。诃额仑正在给帖木仑讲故事,火堆里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响,火星溅向星空,像撒了把希望的种子。铁木真坐在弟弟们中间,感受着火焰的温暖,听着母亲的声音,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格外宁静,格外美好。
这一夜,他做了个梦。梦里,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别克帖儿和速赤格勒站在远处,对他微笑。然后,他们化作两只雄鹰,展翅高飞,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间。
铁木真知道,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但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无论是风暴,还是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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