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过一把椅子,在郭言成对面坐下。“现在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同一张网里的蜘蛛。当务之急有三件事。”
郭言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荒谬感中挣脱出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说。”
“第一,稳住局面。”
周慕云竖起一根手指。
“你这个‘董事长’来得太戏剧化,孙子刚和赵铁山是被我刺激才临时把你推上来挡枪的,他们心里未必服气,随时可能反悔甚至反扑。赵铁山手里握着拆迁队那帮亡命徒,孙子刚控制着赌场和娱乐城的现金流。”
他顿了顿,嘴角又勾起一丝冷意。
“虽然我掌控的金融网络和洗钱渠道才是宏图真正的命脉,但必须利用你这个‘董事长’的权威,尽快分化、拉拢、震慑,至少确保在收网前,他们不会抱团掀桌子。”
“第二,梳理核心罪证与资产。”
第二根手指竖起。
“宏图这艘船,黑舱室和白舱室混在一起。我们要精准爆破黑舱,保住白舱。这需要极其详尽的内部资料:所有非法产业的账目、人员名单、交易链条、保护伞关系网;同时,也要摸清那些真正创造价值、解决就业、贡献税收的运输公司、建筑公司、物流网络的真实家底和运营状况。我负责金融和账目这条线,你是‘董事长’,有天然优势接触集团最核心的档案和人事。”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
周慕云竖起第三根手指,声音压得更低。
“与‘家里’建立安全高效的联络通道。单靠‘清洁工’大妈传递消息效率太低,风险也高。我们需要一个更直接、更隐秘的通讯方式。另外,必须明确收网的具体时间表、行动方案以及…最终如何确保我们两人安全撤离的细节。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站在犯罪集团的最顶端,下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我们犯错。”
郭言成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个青铜方印。
周慕云的思路清晰而务实,将一团乱麻的局面瞬间理出了头绪。
他抬起头,目光与周慕云在空中交汇,一种奇异的、基于共同秘密和目标的信任感开始滋生。
“通讯的事,我想办法。”
郭言成沉声道:
“‘清洁工’应该能提供新的安全渠道。至于赵铁山和孙子刚…”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赵铁山要的是钱和地盘,孙子刚要的是面子和他爹留下的‘江山’。对症下药,先稳住。”
周慕云赞许地点点头:“好主意。拖住他,也方便我们摸清他的底牌。”
他站起身,“事不宜迟,郭组长,我们分头行动。我回去整理我能接触到的核心财务数据,特别是那些‘黑账’。你这边,尽快拿到集团所有子公司、项目的详细名录和负责人档案,尤其是赵铁山和孙子刚直接控制的产业。”
郭言成也站了起来,伸出手。这一次,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再是算计的交易,而是战友的托付。粗糙与冰凉相触,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
“合作愉快,周副组长。”郭言成说道。
“为了早日‘退休’,郭组长。”
周慕云难得地开了个轻松的玩笑,但眼神依旧凝重:
“小心行事。这栋大楼里,现在最危险的位置,就是你屁股底下这把椅子。”
周慕云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郭言成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重新俯瞰着脚下这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森林。
灯火依旧辉煌,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新的滤镜。
宏图帝国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庞大而复杂,它既是亟待切除的毒瘤,也包裹着必须保住的生机。
他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孤军奋战的“深渊”,也不再是那个被推上火山口的傀儡“郭董”。
他是郭言成。一个即将亲手给自己的“犯罪帝国”动一场大手术的主刀医生。他拿起内线电话:
“通知安保部,明天一早,我要集团所有子公司、项目负责人,包括赵总、孙总手下所有‘头马’的详细档案,送到我办公室。还有,让秘书推掉明天上午所有安排。”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郭言成放下听筒,手指拂过冰凉的青铜方印。权力是个烫手的山芋,但此刻,他必须牢牢抓住它。
回家后,郭言成需要短暂地卸下“郭董”的面具。
推开门,客厅沙发上蜷缩的身影让他冷硬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蓓贝抱着毯子,显然等得太久,已经睡着了,电视屏幕还闪着微光。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
睡梦中的蓓贝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发出小猫般的呓语。
郭言成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温软的脸颊,心中那片冰冷的茫然,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是守护,也是沉重的歉疚。路才走到一半,前方是更凶险的暗礁。
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快了。”
他在心底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对她、也对自己许下的承诺:“这次,是真的要带你回家了。”
窗外,金州的第一缕晨光,正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对宏图帝国的新任董事长郭言成而言,一场由他自己发起、针对他自己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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