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十五的晨光刚刚洒满宫墙，各宫嫔妃已穿戴整齐，向坤宁宫行去。
华兰坐在妆台前，翠微正为她戴上彩冠最后的珠钗。
"娘娘，今日怕是少不了闲言碎语。"翠微小声提醒。
华兰对着铜镜微微一笑："本宫省亲归来，她们自然眼热。"
她站起身，理了理绛红色宫装的衣袖，"走吧，别让皇后那个女人久等。"
坤宁宫正殿内，曹皇后已端坐在上首。华兰到时，多数嫔妃已到齐，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贵妃娘娘金安。"
华兰向皇后行过礼，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目光扫过众人，在苗淑妃微微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瞬。
苗淑妃今日气色不佳，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想必没睡好。
"华贵妃省亲归来，家中可好？"曹皇后温和地开口。
华兰含笑应答："托官家洪福，家弟婚事顺遂。家父家母让臣妾代他们向官家圣人问安。"
一旁的崔才人忍不住插嘴："听说贵妃娘娘省亲时，半个京城的贵妇都去盛府贺喜了？"
华兰淡淡瞥她一眼："本宫与家人团聚而已，不值一提。"
"怎么不值一提？"崔才人声音尖细，"贵妃娘娘出趟宫，官家赏赐不断，盛家门楣都镀了层金呢！"
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曹皇后轻咳一声："崔才人，慎言。"
崔才人讪讪住口，却不甘心地瞄了眼苗淑妃的肚子，突然笑道："说起来，苗姐姐这胎若是皇子，说不定跟贵妃娘娘的三个皇子一样得宠呢！"
苗淑妃手指一颤，茶盏中的水晃了出来，溅在裙摆上。她慌忙用帕子去擦，脸色却更白了。
曹皇后见状，打圆场道："皇子公主都是官家的骨肉，哪分什么得宠不得宠？崔才人这话说的不妥。"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崔才人故作乖巧，却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皇子，按祖宗礼法，该由皇后娘娘抚养才是。苗姐姐，你说是不是？"
"啪"的一声，苗淑妃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却因为腹部不便，动作笨拙。华兰离她最近，俯身帮她拾起帕子，顺势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华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崔才人，说话前多思量，苗淑妃还有身孕，惊了胎气，你，可担待不起。"
崔才人被当众训斥，脸上挂不住："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只是妾身也是关心苗姐姐，毕竟..."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曹皇后。
"崔才人！"曹皇后突然厉声喝止，"今日是请安，不是让你搬弄是非的！"
殿内霎时寂静。华兰感觉到苗淑妃的手在自己掌心发抖，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
华兰打破沉默，"臣妾前日得了几匹上好的云锦，想着给各位姐妹都做件新衣。尤其是苗妹妹，孕中体热，云锦最是透气。"
曹皇后神色稍霁："贵妃有心了。"
华兰顺势转移话题，说起近日宫中要办的赏花宴，众人也识趣地跟着讨论，总算将方才的不愉快揭过。
请安结束后，华兰故意放慢脚步，等苗娘子跟上来。
两人并肩而行，宫女们识趣地保持距离。走到一处僻静亭台，华兰让所有人都退下。
苗娘子正要道谢，忽听亭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竟是曹皇后带着贴身宫女站在不远处。
"皇后娘娘！"两人起身行礼。
曹皇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们一眼："本宫路过御花园，见你们在此，过来打个招呼。"
华兰敏锐地注意到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心下了然："娘娘也是来赏花的？这株'姚黄'开得正好。"
曹皇后走近那株牡丹，轻触花瓣："花是好花，可惜..."她突然转向苗娘子，"苗淑妃近日胃口可好？"
苗淑妃紧张地绞着手指："回娘娘，还...还可以。"
"本宫那里有些新得来的蜜橘，回头让人送些给你。"曹皇后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孕中保养最要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娘娘关怀。"苗淑妃低头行礼。
曹皇后又看了眼华兰："贵妃与苗淑妃倒是投缘。"
华兰不卑不亢："苗妹妹初次有孕，许多事不懂。臣妾身为过来人，理应关照。"
"嗯。"曹皇后淡淡应了声，"本宫还有事，先回了。"
待皇后走远，苗娘子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华兰扶住她："苗妹妹，小心些。"
......
当晚，赵祯处理完政务，照例来到缀锦阁看望苗娘子。一进门就发现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怎么了？"赵祯皱眉，看向一旁的宫女，"谁惹禾儿不高兴了？"
宫女们跪了一地，不敢出声。苗淑妃连忙道："不关她们的事，是臣妾...臣妾今日请安时..."
她断断续续将崔才人的话复述了一遍，越说越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赵祯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
"来人！传朕口谕，崔才人言行无状，即日起禁足三月，抄写《心经》百遍，好好净净心！"
太监领命而去。赵祯将苗淑妃搂入怀中，柔声道："别哭了，对孩子不好。朕不是说过吗，没人能带走我们的孩子。"
苗淑妃靠在他胸前抽泣："可是祖宗礼法..."
"礼法也是人定的。"赵祯打断她，"朕是天子，朕说了算。"他轻抚她的腹部，"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在你身边长大。"
苗淑妃抬头，眼中满是希冀："真的？"
"君无戏言。"赵祯擦去她的泪水，"现在可以好好用膳了吧？朕听说你午膳又没吃几口。"
苗淑妃终于露出笑容："臣妾这就让人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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