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的静谧,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琉璃罩子,将外界的喧嚣与杀伐尽数隔绝。殿内,药香沉浮,尘埃在光柱中无声旋舞。沈云昭沉睡的容颜苍白依旧,眉心那道细微的金纹愈发黯淡,几乎隐没于肌肤之下,唯有左腕狴犴之目的裂痕,狰狞依旧,无声诉说着代价。每一次微不可察的呼吸,都牵动着殿内无形的弦。
萧绝的身影,已不在榻前。那道玄色的、如同磐石般守候的身影,此刻正立于殿外回廊的阴影之下。午后的阳光斜射,将廊柱的影子拉长,切割着他挺拔的身姿。他手中,并非龙渊剑柄,而是一卷刚刚由影卫统领呈上的、墨迹尤新的奏报——关于“清察司”设立后,三司的初步动作及京城权贵的反应。
“吏部左侍郎陈望,昨夜于府中书房自缢身亡,留有‘悔不当初,愧对君恩’血书一封。其家仆告发,其与王崇党羽户部右侍郎钱益过往甚密,曾收受钱益代王崇转赠之京郊田庄两处、古玩字画若干……”
“刑部郎中孙茂,今日早朝后主动向清察司主事投案,呈递其与王崇侄孙王琨往来书信七封,涉及包庇王琨强占民女、草菅人命三案,并献上王琨寄存其处之赃银三万两……”
“都察院御史周平,闻风而动,连夜上书弹劾工部营造司主事李德、光禄寺少卿吴用等七人,皆涉王党贪墨案,证据凿凿……”
“另,定远侯府传出消息,其世子赵文瑞昨夜突发‘急症’,于丑时三刻‘暴毙’……”
奏报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条罪状,都印证着“昭宁”二字如同无形的铡刀,悬于京城权贵头顶所带来的恐怖效力。恐惧催生着疯狂的自保,有人畏罪自裁,有人断尾求生,更有人迫不及待地反戈一击,妄图戴罪立功。京城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在“清察司”这块巨石砸下后,瞬间翻涌起无数肮脏的沉渣。
萧绝的目光扫过奏报,眼神冰冷无波,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他将奏报随手递给垂手侍立的影卫统领,声音低沉:“盯紧。自裁者,按律抄没家产,亲眷流放。投案者,查实罪证,按律论处,若有虚报或刻意叛诬,罪加一等。至于那些‘暴毙’的…” 他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着影卫核实,若有诈死潜逃者,连同其包庇亲族,一体擒拿,就地正法。”
“遵命!” 影卫统领肃然领命,身形如鬼魅般悄然后退,融入廊柱的阴影之中。
萧绝的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投向更远处的京城街巷。他知道,这份奏报仅仅掀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风暴,在那些暂时还未被“清察司”锋芒直接触及的、更为庞大的权贵群体中,正以一种看似风雅、实则更为焦躁惶恐的方式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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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礼部尚书张谦府邸。
昔日门庭若市、车马盈门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朱漆大门紧闭,门可罗雀,连门楣上象征品级的兽吻都似乎黯淡了几分。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后花园的水榭中,张谦形容枯槁,背着手在铺着锦毯的地面上焦躁地踱步。他昨夜几乎未曾合眼,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短短一日,仿佛苍老了十岁。心腹幕僚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废物!都是废物!” 张谦猛地顿住脚步,对着幕僚低吼,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让你处理掉的东西,怎么还没烧干净?!还有那个门房老赵!送出城了没有?!为何到现在还没消息?!若是被清察司的人先一步找到他…” 他不敢想下去,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昭宁公主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幕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大人息怒!东西…东西昨夜已尽数焚毁,灰烬都撒入荷花池了!老赵…老赵那边…小的已派最心腹的家丁,给了他五百两银票和北边关外的路引,连夜送他出城了!按脚程…按脚程此刻应该已过居庸关…只是…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又怕清察司在各处关卡设了暗哨盘查…所以…所以尚未有回音…”
“兵荒马乱…清察司…” 张谦喃喃重复着,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颓然跌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椅上,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完了…难道…难道我张家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 他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厮低着头,脚步急促却轻悄地走进水榭,双手捧着一个异常精致的紫檀木描金拜匣,躬身呈上:“老爷,户部李侍郎府上管家刚刚亲自送来的。”
张谦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拜匣,仿佛那不是拜帖,而是一张催命符。他颤抖着手,接过拜匣打开。里面是一张洒金粉的玉版宣请柬,墨迹淋漓,透着一股竭力维持的风雅:
“恭请
张尚书台鉴:
时维仲春,上林苑牡丹竞放,国色天香。弟李茂才,谨备薄酒清茗,假座寒舍别苑‘听雨轩’,邀三五知交同好,共赏名花,畅叙幽情。伏望拨冗莅临,不胜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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