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的天空开始下雨,一整天没有打理过的麦田终于得到了滋润,淅淅沥沥的春雨让地下室充满了泥土的腥气。杜南风和杜向龙斜躺在地下客厅的长沙发上,电视开着,地上散落着许多啤酒罐子,两人还不时地给手臂上的山蛩啜饮一口啤酒。阿晨见外边开始下雨,也没有去钓鱼,加入了兄弟俩的啤酒晚餐,他舒服地坐在小沙发里,手中也拿着罐啤酒。
“你只是太在意自己的外表了,这是一切的源头。”阿晨说道。
“可是我没认识她之前,我也没有那么在意。”杜向龙空闲的左臂抚在沙发上,边说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是你太在意她,总想着给她看到最好的一面,但也不能见到她总是遮住脸吧,不太正常。”
“我的脸今天已经吓到她了!”
“也许她看习惯了就不害怕了。”杜南风在一旁打趣道。
“你怎么不去让别人看习惯了?”杜向龙反问他。
“谁说我没有,”确实有外人经常见到杜南风的样子,狂花酒馆的老板友哥,“阿晨这不就看习惯了。”
“你也别觉得他在开玩笑,”阿晨对杜向龙说,“那个人必须得接受你的样子。”
“你想想你爸,难道你妈害怕他的样子,她自然是接受了,认可了。”阿晨用杜向龙父母举了个例子。
“所以我应该去直接找她?”杜向龙问。
“那她也未必喜欢你!”杜南风说道,“我在酒吧见过那么多女人,谁会把自己交到这样一个怪人手里?”
但那些女人的确把自己的手交到过杜南风手中,但在他摘下黑色面具后--他用“不看脸,只看人”作为理由,也因此得到黑面野人这个称号--她们的手无一例外都抽了回来。其实从心底里他是渴望被爱的,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这真的很伤人心”他经常对友哥这么说,他更想让那些远离他的人听到。
“咳......”阿晨故意咳嗽了一下,“怎么没有,阿......不对,可别说自己是怪人。”
“所以当初阿园也是接受了你吗?”杜向龙问。
“其实最开始她并不知道我的,嗯,秘密,”阿晨的特殊之处并没有体现在他脸上,只是在胸腹部和大腿处长了鱼鳞,在口腔两壁长了鳃,“她是先喜欢上我这个人的。”
阿晨第一次准备告诉阿园他的秘密时,心里是十分忐忑的,不像说出来时的轻松。那天他带阿园来到他的鱼塘钓鱼,其实能接受近一半的约会都是去钓鱼的女孩,百分之八十是真的喜欢他的了。钓了一阵鱼后,阿园看着空空的鱼桶,说阿晨平时可几分钟就一条,阿晨的心那晚一直没在钓鱼上。阿晨对阿园说,“我给你变个魔术”,没等阿园回答,阿晨便脱去了上衣,露出从腹部中线向外排开的盔甲似的鱼鳞,他的脸就如同鱼鳞反射的月光一样白。阿园露出惊讶的表情,上下打量着阿晨的身体,用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阿晨没有躲开,在阿园收回手抬头看他时说,“这个魔术是变不回去的”。
“关键还是在她。”杜向龙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
“我们很被动的。”杜南风附和道。
“花再多时间也猜不出她的想法。”杜向龙撇开手中喝了的易拉罐。
“有这时间不如看看电视,毕竟冯程程不会伤害你。”杜南风说。《新上海滩》播出时,杜向龙就喜欢剧中的冯程程。
“有这时间,不如钓鱼,”阿晨说,“毕竟爱情这东西,愿者上钩。”
杜向龙眉头向上皱起,嘴角向下一撇,以示无奈的赞同。他长舒一口气,好像这一口气就把心里障碍疏通了,他不确定文清的想法,但他确定自己的感觉。从遇到她的第一面,他跟在她后面走,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到他和她并肩走在超市中,每一步都踩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很享受那几次见面,也期待下一次见面,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倒是也不必多想,不必奢求什么,眼前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
阿晨接了个电话,说,“我该回去了,阿园让我去修洗衣机。”阿晨说完,把手中的啤酒一口喝光。
杜向龙起身送阿晨,他们并没有喝醉,神志还算清醒。酒精提高了他们的嗅觉灵敏度,他们能嗅出各自身上带有的气味,汗和泥土的混合味道。阿晨说这混合的气味还略有差异,杜向龙身上的泥土气味中带有砖石和铁锈的味道,而他自己则带有鱼腥和苔藓的味道。当打开木楼梯顶端地下室的木门时,气流将雨水的气味卷来,其中混杂着泥土和麦子根部的气味。冷气流击溃地下室成团的潮热气,接着便听到杜南风的喷嚏声和喝酒声。
“厨房的窗户没关啊。”杜向龙在走廊里感知到气流吹来的大概方向。
杜向龙走进厨房,打开灯,发现窗户下方的调料盒和还没洗的碗碟被推到一边,一些雨水洒在空的柜面上,几滴水珠中还带有泥土粒。他关上窗户,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这让他半醉的状态立即清醒。他轻轻退出厨房,示意阿晨小声点,小心一些。而阿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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