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一定是他带走了杜恩,难道他给了他安稳的生活?杜南风往最好的地方去想,但一个这样暴力的人怎么可能?他不禁否定那个可能,他也恨他把自己打成这样。无论是怎样的可能,杜南风知道,杜恩是自己的弟弟,他不信任除家人之外的任何人,若是一切安好,为何毫无音讯?
四年了,时间的巨浪又将所有的记忆冲回岸边,所有的关于家庭的记忆都是关于这里如何像一个动物世界一样缺少人该有的不加限定的可能和被期待的目光,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刚好也意识到什么是纯真,他在杜恩身上找到了他所谓的纯真,他杜恩不知道什么是限定,不知道什么是期待,因为母亲的保护和父亲的淡漠模糊了“想要”和“应该”的界限,所以他期待着杜恩能做到他,以及他们和所有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但在他看来,杜恩对他的期待同样毫不知情,但杜恩有着自己的期待,他热衷于每一个新鲜事物。杜南风陪在弟弟身边,看着他长大,但却成为了另一个父亲和母亲于一身的角色,可是他就是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如何与他们不同的,也从未试图向杜恩说过。
于是,杜南风得出了一个结论,杜恩在寻找一种新的生活,可能已经找到了,但他可能过得不是很好,或是有苦衷,杜南风仍然相信杜恩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友哥赶回了酒馆,常乘向他指了指杜南风的方向,他在酒馆干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重的伤。他让常乘为杜南风简单处理一下血迹,包扎一下山蛩的伤口,常乘熟练地绕着那截水管子一样的东西缠上绷带,他曾学过如何处理伤口。杜南风似乎没有精力去反抗别人对他的照顾,友哥从杜南风的裤兜里摸出手机,准备给他的家人打电话,“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接你。”
“不,别打。”杜南风似乎又恢复了精力。
“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呢,医院你也去不了,你还能去哪?”
杜南风沉默了好一阵,“给杜向龙打吧。”
友哥按住下键,光标从“爸”走向“车晨”,“杜恩”,“杜燃”,停在了“杜向龙”上,拨通。杜向龙接通电话后便开着那辆卡车,向酒馆出发,他是第一次知道酒馆究竟在哪。
“他身上,是什么情况啊?”常乘悄悄地问友哥。
“上天为他开的一扇窗罢了。在酒馆工作,遇见没有见过的事情就不必惊讶了,但也要学会保密。”友哥没想到常乘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这里最特殊的顾客,也只好让他对此保密。
“一扇窗?”常乘对这个比喻似乎不太理解,他大脑的运作是那种典型的理性思维。
“一扇窗。”友哥并不想给他解释一番。他说完这句话,便想到了上天同时还给杜南风关上了一道门,和其他的窗户。
常乘回到了吧台处,时不时地向杜南风和友哥的方向望去,借着给他们送酒的机会仔细看了看杜南风脸上的山蛩纹。第一天在酒吧的工作就让他开了眼界,这可比之前他那十九份工作要有趣。他还在望着杜南风,一边又在想那虫子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从门口进来一个戴着面罩和帽子的人把杜南风带走。
杜向龙没有想到杜南风伤得这么重,应该是酒馆老板不会描述伤情。他和友哥一起把杜南风扶到副驾驶,又把他的摩托车搬到卡车上。
一路上,杜向龙问杜南风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南风只是喘着粗气,头靠在窗户上看着路边。
“杜恩还活着。”杜南风轻轻地说着。
“什么?”
“杜恩还活着。”
“不可能吧?他在哪?”
杜南风摇了摇头。
“他已经走了四年,如果他还活着......”
“真恶心。”这是杜南风从那个浑身是毛的男人口中听到了,就在他踹了躺在地上的杜南风最后一脚之后听到的。
“嗯?”
“你们不光是外表上令人恶心,思想上也是一样。”杜南风把头移到椅背上。
“难道就不能相信他还活着,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亲弟弟?”杜南风看着前方的车和前方的路,“真恶心。”
杜向龙放缓了车速,思考着杜南风又是哪条神经错乱了。
“让我下车!”杜南风喊道,咳嗽了几下,脸侧包着绷带的山蛩也喷出了些血。
他随即拉开车门,身子一倾,倒出了车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留下几道淡淡的血迹。
杜向龙赶紧靠边停车,后方的一辆车也紧急避让开来。
“真恶心。”杜南风仍然对靠近的杜向龙说着。
“杜南风,你还想不想活了?”
“你在意吗?你们都在意吗?活不活有什么两样?我们不过就是一堆石头,谁没有了还是一堆石头,被车压碎了也是一堆石头。”杜南风说着还向路中间挪去,但被杜向龙拽了回来。
杜向龙搀扶着杜南风走到车边。
“我坐后边。”杜南风挣脱开杜向龙的手臂,脚踩后车轮向车厢上艰难地爬去,躺在车厢上的那一刻,他的后背似乎把这坚硬的车厢当成了卧室柔软的土地,他仿佛听到了杜恩在叫他,他很多个晚上确实这样幻想着。但很快,全身的疼痛便把那种错觉驱开了,他摸了摸胸口和肋骨,又摸了摸脸上伸出来的山蛩,蹭了一手的血,那绷带很不舒服。杜向龙发动了卡车,摩托车身在车厢上摩擦了一下,杜南风又担心起他的摩托车。
“真恶心。”他看着沾着血的手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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