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的信就细腻缠绵的多,字里行间皆是怜爱和不舍,纸上多处皱起,一猜便知是为泪水所浸。
说哥哥会被带去皖北乡下,若有机会相遇,就把两封书信对上,八个字拼成,便可相认。
还说宅子前院饮马槽下,有一笔提前给她预备的嫁妆,等她穿上这双鞋嫁人时,就一定会看到这封信。
有宅子,有良田,再有那笔嫁妆,只要算计好度日,可保半生无忧……
两封信,看得菁莪心口闷疼,泪湿眼眶,屏息许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哥哥在皖北,妹妹在豫东,两地虽然归属不同的省份,但实际距离只有一两百公里。
父母是想让兄妹二人既能分开隐藏,又能容易见面吧?父母之爱子,当真是为其计深远。
然,他们哪里会想到,那宅子和良田会易主呢?
又哪里会想到,他们的女儿根本没见到那笔嫁妆,亦或压根没看到这封信呢?
同时又觉得迷雾重重:
父母既然给她和哥哥都留了信,哥哥长她三岁,应该更早看到信来找她才对。为什么没来?是没看到信,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既然养母是受托带她出来避难的,那大体应该知道哥哥被带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带她去找?为什么说哥哥死了?是真死了,还是骗她的?
早年不说,或许是担心她年幼不小心说出去会招祸,可以理解。那临终之前为什么还不说?
再极力回忆穿来之前看到的那个织补痕迹,那样直直的一条线,分明是被人用利器划开的口子。
会是青娥所为吗?百分百不是!
毕竟,就她这样只会缝扣子缝沙包的人,都知道从鞋底侧面拆开。
青娥那拥有一手好针线的人,又怎可能会在自己心爱的嫁鞋内衬上,生生割一道口子?
那会是谁干的呢?只能是朱家坳那男人!
信是被他取走了吧?
嫁妆也被他拿走了?
他撇下爹娘和新婚妻子匆匆离家讨生活,难道是为了取那笔嫁妆?
还知名企业家,还衣锦还乡…… 个王八蛋!什么玩意儿?!
怕被人发现,也怕放到别处不安全,菁莪将信纸再度塞回鞋底,拿针线将其重新缝好。
不仅如此,她还要给绣花鞋缀上鞋带子,以防被那男人给拽掉。
没布条不要紧,苘麻坯子就行。
当地,人们在父母或配偶过世时,才在头上腰上缠麻绳。
管他呢!反正她已经没有亲爹亲娘了,只有一个将要成为她男人的男人,也马上就会被甩掉。
-
天亮,
开门叫来继奶奶和继父开始谈判:
“拿我换粮食可以,但你们得答应我三件事。”
继奶奶不等她话音落,就扯嗓子嚎,“三个?一个也别想!老大,拿绳子,把她捆起来!半下午朱家就来人,把人一交,看她还蹦跶!”
菁莪哼笑一声,撸袖子把钉耙齿对准脖子,“捆我?要活人还是要尸体,你们选。”
现在,全家上下,掘地三尺,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是她这个人!五十斤粮食咧——
所以,挟持谁都不如挟持自己管用。
果然,继父着急,“你从哪里弄的这个?”
“我娘托梦给我送来的。你也想要?先去我娘坟上磕三个响头。”
“呸!我给她磕头?她一点儿香火没给贾家留!”继父转头寻家伙,看上了柴垛下的树疙瘩,“你她娘的敢寻死?”
“本来没打算死,想和你们谈,但你们要不谈,那我只能死。活人还是尸体,选。”
继父和继奶奶当然要活人,活人能换粮,尸体换不到粮不说,还得费力挖坑埋。
菁莪开始讲:
“第一,我娘留给我的绣花鞋我要穿走,你闺女要再敢偷,等我嫁到朱家,立马找十个八个没媳妇的来,一起混你闺女。说到做到,不信你让她试试。”
“混闺女”是当地土话,就是那啥。
继奶奶想着即将到手的粮,咬牙应:“不要,你穿!穿不穿花鞋,都是丫鬟妮子命。”
不就一双鞋吗?还是死人留下的,不要就不要,光脚丫子也不耽误出嫁。
这应了菁莪谈判策略的第一步:由易入难,让对方放松警惕。
那世的青娥也把鞋子要回来了,怎么要的她不知道,但肯定没有现在轻松。
“第二,朱家坳的男人送来粮食,我要五斤当压身粮,品种不计较,粗粮杂粮也不计较,只要五斤。”
“压身粮”也叫“随身饭”,是当地女子出嫁时随身携带的粮食。
按理该有五种,分别是:小米、玉米、高粱、黑豆、芝麻。寓意五谷丰登,一辈子吃喝不愁。
“你想屁吃!”继奶奶抖起三角眼跳脚,“五斤?五两也没有!”
“没有?行啊。“菁莪一指继父,“但出了这个门,我就跟朱家坳的男人说,你把我祸害了。
我让他带我去公社告状,朱家拿五十斤粮食换人,换到手的不是囫囵人,你说他带不带我去?
抗旱工作组就在公社,他们都是文化人,最看不得这种恶心事,一准会管。你等着吃枣核就行了。”
“你他娘的敢胡咧咧!”
继奶奶抽了顶门杠,继父抡起破木桩—— 天杀的玩意儿,狼羔子似的,谁他娘的祸害你?!
菁莪冷声笑了,“打吧。打死我,一粒粮食你们也得不到。
朱家带来五十斤粮,我带走五斤,你们还剩四十五斤。
是要四十五斤粮,还是要一具尸体,你们自己算账。”
继父继奶奶不傻,当然要四十五斤粮。
咬牙切齿地把菁莪骂了八百遍,应了。
骂吧。应了就行,菁莪只要粮。反正口水粘不到身上。
口水也是水,缺水少粮的日子,谁多说话谁是傻子。
“第三,我要半盆水擦洗身子。”
这个要求跟上一个比,分量要轻许多。
这是菁莪谈判的第二个策略:过山车效应,由低到高,再从高到低。
答应了一桩难事,以为下一个会更难,没想到不算难,轻而易举就能答应。
贾家庄的秧苗都快被渴死了,但村里的大深井挖在了龙王爷的触须上,尚未断水,不多,每口人每天能分到一瓢水。
继奶奶把控很严,不想辙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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