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宫,承天殿。
昔日象征着九五至尊、吞吐天下风云的巍峨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恢弘格格不入的空旷与寂寥。
巨大的蟠龙金柱沉默矗立,折射着窗外透进的稀薄天光,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殿内只有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将这份空旷衬托得愈发刺眼。
幼帝周元,身着明黄色龙袍,小小的身躯陷在宽大的紫檀木龙椅之中,像一只被强行塞进金丝笼的雏鸟。
他今年不过十三岁,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倦怠。
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迷茫与不耐。
他百无聊赖地晃荡着悬空的双腿,足尖的金丝龙履一下下轻叩着冰冷的椅脚,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回响。
龙椅之下,御阶之前,顾承安卓然而立。
他一身素色长袍,不饰纹章,唯有衣料本身的流动光华隐隐透出其不凡。
那超然物外的气质,与这金碧辉煌的世俗权力中心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虽已“还政”于帝,但满朝皆知,真正掌控着帝国命脉、推动着每一道政令运转的,仍是这位站在阴影里的“顾先生”。
周元,更像是一个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精致傀儡,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顾先生,”周元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强压的困意,“今日的奏折,可还有?”
他已经枯坐了半个时辰,批阅那些由内阁和顾承安过滤后呈上来的、早已定下调子的奏章。
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那些关乎千里之外生民疾苦却冰冷无情的文字,那些大臣们冠冕堂皇的请安折子,都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懂,也不想去懂那些复杂的赋税、河工、边患。他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座黄金的囚笼里。
顾承安缓步上前,拿起御案上最后一本摊开的奏折,目光扫过上面略显稚嫩却已初具章法的朱批,温和地笑了笑:“陛下,今日的奏折已然批阅完毕。这一本关于淮河下游疏浚工事的条陈,陛下批示‘工部速办,户部协拨,务使民田无虞’,条理清晰,切中要害,陛下于政务一道,进境斐然。”他的话语带着真诚的赞许,试图点燃少年心中的一丝成就感。
然而,周元只是撇了撇嘴,眼中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从龙椅上跳下,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单薄。“先生!”
他仰起头,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向往,“这皇帝当着实在无趣透了!每日不是对着这些枯燥的纸张,就是听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们嗡嗡嗡地念经!朕不想听他们说什么‘祖宗成法’、‘江山社稷’!朕想去武神宫!看秦先生一拳打碎山崖,一剑斩断大江!朕想去道衍宫!看墨先生用那些发光的符文,引下九天雷霆!那才是真正的力量!那才是朕想要的!”
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燃烧着对超凡力量的渴望火焰。
顾承安注视着少年皇帝眼中那纯粹的向往,深邃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与赞许。
这正是他想要的引线。
他深知周元的天资聪颖远超同龄,只是这世俗皇权的枷锁和繁琐的政务,如同沉重的淤泥,几乎要淹没他本应飞扬的灵性。
为了让这颗种子发芽,顾承安早已悄然布局。
他曾带周元“微服”潜入武神宫最深处的演武场。
在那里,秦牧随意一拳轰在测试用的玄铁巨岩上,那号称刀枪不入的巨岩瞬间化为齑粉,四散飞溅的碎块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深深嵌入数十丈外的合金墙壁。
那一刻,周元的瞳孔放大,呼吸停滞,小小的身躯因那纯粹力量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他也让周元在道衍宫的观星台上,目睹墨衡主持一场小型的“引雷阵”实验。
当繁复玄奥的符文阵列在墨衡指尖流光中点亮,阴沉的天空骤然被一道撕裂苍穹的刺目电蛇贯穿,精准地轰击在远处预设的避雷金针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眼的强光。
那一刻,周元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心脏狂跳不止。
甚至,顾承安启动了“天眼”的投影。
将监测到的、这颗星球正在发生的剧变,以近乎残酷的真实影像投射出来。
幽深的地底熔岩河中,庞大如山的鳞甲巨兽焦躁翻腾,引发小范围地动;
冰封万年的极地冰川下,背生骨刺、形貌狰狞的古老遗种在冰层中缓缓苏醒,贪婪地汲取稀薄灵气;
深山大泽里,几波蒙面修士为争夺一株初显灵气的奇花而爆发血腥厮杀,断肢残骸横飞……
这些景象,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周元对世界安稳的认知,也刺破了他对皇权无上的幻想。
“先生,”
周元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他抬头,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顾承安,里面没有了孩童的顽劣,只剩下深沉的思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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