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我刻意避开了德云社附近，也没有再和高筱贝以及他的师兄弟们见面。张九龄发过微信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忙完就走，他也没再追问，只是让我保重。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独自一人来到了那条熟悉的胡同。
胡同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安静了些，偶尔有老人搬着马扎坐在门口乘凉，聊着家常。走到胡同口，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此时已是深秋，槐树叶大多已经变黄，随风飘落，铺了一地。
我走到槐树下，蹲下身，捡起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手心。十几年前，我和高筱贝就是在这棵树下，一起玩耍，一起分享零食，一起说着幼稚的梦想。那时的天很蓝，风很暖，他的笑容很灿烂。
而现在，树还在，人已散。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曾经烂熟于心，后来又被我狠心拉黑，最近才重新存进通讯录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高筱贝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是我，冯溪。”我看着眼前的老槐树，轻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听到他问：“有事吗？”
“我明天……就走了。”我说，“离开北京，回南方。”
又是一阵沉默。我能听到他那边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似乎他正在外面。
“嗯，”过了一会儿，他才应了一声，“一路顺风。”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高筱贝，”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那天在菜馆，张九龄想说的话，是不是……想说你放着好好的发小不要，非要错过？”
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顿了一下。
“张九龄……他就是胡说八道。”高筱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是吗？”我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可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冯溪，你到底想说什么？”高筱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还有一丝……慌乱。
“我想说，”我看着飘落的槐树叶，眼神里充满了怅惘，“其实，那天在咖啡馆，是我误会你了，对吗？”
高筱贝没有说话。
“张九龄后来跟我说了，你和林薇没什么，是我自己太敏感，太冲动了。”我继续说，“还有后来的争吵，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不起。”
“都过去了。”高筱贝的声音很轻。
“是啊，都过去了。”我点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里的枯叶上，“可是，高筱贝，有些事情，过去了，并不代表就忘记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高筱贝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急促，“那天你说出来之后，我……我不是没有想过。”
我的心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想过，”他的声音有些艰难，“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或许……可以试试。”
“可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冰冷，“你那天说的话，太伤人了。你说要断了联系，说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知道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知道我不该那么说，”我哽咽着，“可是，高筱贝，你说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我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们都沉默了，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电话信号的电流声。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才听到高筱贝用一种近乎疲惫的声音说：“冯溪，我们……是不是都太骄傲了？”
骄傲？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我们之间的种种，从误会的产生，到争吵的爆发，再到后来的互相伤害，似乎……真的是这样。
我骄傲地不肯先低头，骄傲地用伤人的话语武装自己，害怕被拒绝，害怕难堪；而他，也骄傲地不肯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用冷漠和拒绝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我们都太骄傲了，骄傲到错过了彼此，也伤害了彼此。
“也许吧。”我低声说，眼泪无声地滑落。
“其实，”高筱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那块鹅卵石，我一直留着。”
我愣住了。
“还有那些照片，”他继续说，“我也放在了相册里，经常会拿出来看看。”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你说过，”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等我成了角儿，就给我做最大的糖葫芦。其实，我早就成角儿了，可是……”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给你做了。
我懂他没说完的话。
“高筱贝，”我哭着说，“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久到我几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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