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年味还未散尽。言若推开事务所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暖气里裹挟着某种诡异的凝滞。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见她进来,交头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刻意放大的键盘敲击声。
流言像霉菌般在办公室里悄然蔓延。自从电梯事件后,言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
茶水间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总会在她推门的瞬间戛然而止。Linda涂着指甲油的手会夸张地捂住鼻子,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病菌。就连向来和善的陆曼曼,现在递文件时都会刻意小心翼翼。
她的工位渐渐成了透明的孤岛,打印机卡纸时没人提醒,晨会时提出的方案总会遭遇意味深长的沉默。每次电梯门开启时,同事们条件反射般后退半步形成的真空带。
言若那台总是故障的旧电脑,成了全公司心照不宣的默契。偶尔在洗手间隔间里,她能听见外面刻意压低的议论:
“肯定是她自己不检点。。。”
“长得又不好看。。。”
“听说以前就。。。”
那天下着雪,全公司都提前下班去聚餐。言若被留下来核对年度数据,整层楼只剩她一人。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她发现自己被反锁在了办公室。
打印机突然自行启动,打出了一张空白纸。通风管道里传来诡异的“咚咚”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金属管道里爬行。远处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地亮着,在地面上投下一条惨绿色的光带。
保安来开门时嘟囔着:“怎么还有人?张主任说这层早就没人了啊。”
深夜的便利店,言若蜷在角落啃着半价冷便当。发硬的米饭混着凝固的酱汁,每口都像吞冰碴。店员故意将拖把甩到她脚边,像是无言的挑衅。
“小言,这么晚了才吃饭啊?”财务部副经理叶慧斌带着酒气坐到了言若的对面。
“嗯。”对于他明知故问,言若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家就在附近。。。”叶慧斌意有所指的轻叩桌面。
言若抬头,这个四十岁的男人顶着一颗泛着油光的脑袋,后颈堆积着三层肥厚的褶子。稀疏的眉毛下嵌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人时总习惯性地从下往上瞟。
“哦。”言若面无表情地回答,假装没有听懂,“我回家了,再见!”
自动门开启时,她将空盒扔进垃圾桶,发出“咚”的闷响。
第二天下班时,Linda又把一叠故意弄乱的发票扔在她桌上,指甲上镶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今晚必须整理好哦,实习生。”
惨白的灯光下,她机械地整理着发票。咖啡早已冷透,杯底沉淀着未化的糖粒。整层楼只有打印机偶尔发出嗡鸣,像在回应她孤独的呼吸。
突然,叶慧斌拖了张转椅紧挨着言若坐下,肥厚的手臂状似无意地搭上她的椅背,皮革沙发立刻凹陷下去一块。言若猛地绷直脊背,像只察觉到危险的猫。
“这些发票可是重要款项,要好好核对。”他故意凑近,带着烟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言若甚至能看清他鼻毛外翻的鼻孔。她霍然起身,咖啡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声。
茶水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你家里条件不太好吧!”叶慧斌堵在门口,油亮的脑门反着光,“我呢,离过一次婚,不如我们凑合过得了。”
“我暂时不考虑这些。”言若的声音像冰锥刺破油腻的空气。
“小姑娘!你可别太挑了!”他突然拔高嗓门,脖梗涨出紫红的青筋,“以你的条件,能跟了我这个本地人,可是八辈子的福气!”
言若转身就要离开,叶慧斌却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她本能地一甩手,滚烫的咖啡顿时泼了他满脸。
“啊——!”叶慧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像头暴怒的野兽,竟张牙舞爪地向言若扑来。
电光火石间,言若抄起马克杯狠狠砸向他的额头。“砰”的一声闷响,瓷杯在他油亮的脑门上炸开,碎片混着咖啡飞溅。叶慧斌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踉跄着跌坐在地。
言若拔腿就跑,她踉跄地冲进夜色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在脸颊上凝结成冰,又被狂奔带起的风割裂。
她听见自己破碎的抽泣声混着呼啸的风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路灯的光晕在泪水中扭曲成狰狞的光斑,身后仿佛还回荡着叶慧斌恶毒的咒骂。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时,掌心擦破的伤口渗出血珠。
她颤抖着手指,在便利店的柜台前买了一张一次性电话卡。那张薄薄的塑料片在她掌心发烫,仿佛承载着全部未尽的思念。站在路灯下,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那串早已刻进骨髓的号码,每按一下,心脏就剧烈地抽痛一次。
“喂?”
当江哲羽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言若瞬间溃不成军。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她死死咬住手背,将呜咽声全部咽回喉咙。咸涩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却比不上心头撕裂般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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