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然紧缩,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江哲羽猛地从床上弹起,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
梳妆台上的手机亮着冷光,十几条未读消息的红标刺得他眼眶生疼。除了那张不得不带的身份证,衣柜里的衣裙、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首饰盒里的珠宝,全都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这些他精心挑选的礼物,如今和她抛弃的他一样,成了无人问津的旧物,被永远遗忘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言若?她申请了实习。”辅导员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滴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枪声。江哲羽盯着梳妆镜里自己扭曲的倒影,终于明白,原来最决绝的告别,从来都是这样悄无声息。
言若蜷缩在火车角落的位置,双臂死死环抱着那个黑色背包,里面装着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三万块钱现金,已经尽数从银行卡里取出。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就像她正在逃离的过去。
当东方明珠的轮廓出现在天际线时,她湿了眼眶。这是言北春曾说会带她来看的城市。夜幕下的外滩像一场鎏金的梦,万国建筑群的穹顶在霓虹中闪烁,黄浦江对岸的摩天楼群像水晶丛林般璀璨。她走过法租界,梧桐叶沙沙响着掠过那些红瓦老洋房,石库门巷子里飘来的咖啡香混着隔壁油墩子的焦香。
在城隍庙,她学着当地人用吸管戳开蟹粉汤包,滚烫的汁水烫到了舌尖。南翔小笼的十八道褶子像艺术品,她数了三遍才舍得下口。
第一晚的快捷酒店走廊灯光惨白。当她抱着方便面转身时,撞见黄毛青年不怀好意的笑容。是值班的保安大叔挺着啤酒肚走来,钥匙串叮当作响,才吓退了那个身影。锁上门后,她滑坐在地上,就着泪水咽下那碗泡面。
当言若坐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忐忑地递上简历时,HR挑剔的目光像X光般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土黄色带帽衫,看不出颜色的牛仔裤,素净的脸上架着过时的黑框眼镜,蓬乱的马尾辫还翘着几根不听话的发丝。
“静安大学?”HR推了推金丝眼镜,尾音微妙地上扬,仿佛在确认这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是否走错了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获得了这份实习。在公司附近的老旧小区里,她租下一个仅容转身的隔断间。斑驳的墙皮下是发霉的痕迹,铁架床一翻身就吱呀作响,而这样逼仄的空间,却要吞掉她大半的实习工资。
每天清晨,她啃着便利店最便宜的面包;深夜归来,用泡面应付早已抗议的胃。在拥挤的人潮中,这个背着双肩包的姑娘,与这座城市成千上万的打工者并无二致。
某天,她在茶水间偶然听见同事们议论:“那个实习生,怎么总穿着同一件外套。。。”
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转身走向打印机时,她却被这个庞然大物难住了,花花绿绿的按钮像一道无解的谜题。
“雅丽姐,能教我怎么扫描文件吗?”言若轻轻叫住了从她身边经过的同事张雅丽。
张雅丽翻了个夸张的白眼,白色细高跟在地砖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她甩了甩新做的水晶甲,指甲上镶的碎钻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这么简单都不会?”她三两下按亮屏幕,“喏,这不就行了!”
“谢谢你,雅丽姐!”言言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哦哟~”张雅丽夸张地皱眉,“别叫我雅丽姐,难听死了!叫我Linda!”她尖细的嗓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好的,Linda,辛苦了!”言若保持着微笑,直到那串“哒哒”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长长舒了口气。打印机吐出的纸张还带着余温,像极了她此刻发烫的耳根。
午休前,邻座的陆曼曼悄悄凑过来,圆润的脸颊上还沾着饼干屑:“言若,要不要一起点外卖呀?”她胖乎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各种优惠套餐。
言若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老年手机,只能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她抿嘴笑了笑:“你们点吧,我带了面包。”
茶水间的闲聊声中,她的名字渐渐成了话题。“那个实习生居然只用现金。。。”、“现在谁还不会用智能手机啊。。。”同事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没过多久,办公室的热闹就像水流绕过石头般,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她的工位。
偶尔有人需要递文件,也是直接放在她桌上,连个对视都吝啬给予。只有打印机偶尔的嗡鸣声提醒着,这个角落还坐着一个人。
除夕前最后一个工作日,暮色已笼罩城市。言若攥着帆布包的肩带,指腹能清晰摸到里面那个单薄的信封。两个月的实习工资,薄得几乎感受不到分量。电梯下行的嗡鸣声中,她盘算着明天要睡到日上三竿,再去菜市场挑两个打折的苹果。
下午五点半的电梯间比早晨更加拥挤。言若抱着文件袋缩在角落,四周充斥着疲惫的叹息和手机消息提示音。轿厢下沉的瞬间,她突然感到自己臀部有一个滚烫的手心在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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