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晨光熹微,洒在胡辣汤后院的青石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胡辣汤辛香、新鲜面团发酵的微酸甜味,还有刚炸出锅油条那霸道的焦香。店里已经忙碌起来:王伯正奋力揉着一大团雪白的面团,手臂肌肉贲张;李婶手脚麻利地包着包子,指尖翻飞如蝶;几个小伙计穿梭着搬运柴火、清洗蒸笼,吆喝声透着清晨的活力。这就是韩斌暂时栖身的世界,烟火气十足,与体内那潜藏着深渊之种和毁灭气息、走廊深处还有未知门户的诡异城堡,形成了荒诞又奇异的对比。
他快步下楼,融入这片繁忙。赵杞中正站在那口巨大的黑铁锅前,巨大的木勺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沉稳而富有韵律地搅动着浓稠滚烫、色泽深褐的胡辣汤。翻滚的汤面释放出更加汹涌澎湃的香气——胡椒的辛烈、牛肉的醇厚、面筋的麦香、各种香料混合的复杂底蕴,如同一只只无形的小手,狠狠攥住了韩斌的胃袋,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斌小子,醒啦?”赵杞中头也没回,声音洪亮,带着笑意。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腰间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花白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勤快老掌柜。但韩斌知道,这位能轻易拍碎青石条凳、眼神偶尔锐利如鹰隼的老人,是肉体与精神都达到第七境的恐怖存在,是汴梁镇秽司的中流砥柱之一。
“嗯,赵叔。”韩斌赶紧应道,上前帮忙添柴火。
“那就好。老规矩,挑担子出去吧,城西那片街坊就馋咱家这口汤。”赵杞中吩咐道。
韩斌应了声,熟练地将两口沉甸甸、保温极好的大铜锅固定在扁担两头。扁担压在肩头,他脚步稳健地走出小院,汇入汴梁清晨的人流。
叫卖声此起彼伏,早点摊的蒸汽氤氲升腾,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市井画卷。韩斌的吆喝声也渐渐放开:“胡辣汤!热乎的!驱寒暖胃嘞——”声音清亮,穿透晨雾。他的“玉耳”此刻只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灵敏度,过滤掉无用的噪音,只捕捉着顾客的招呼和钱币清脆的叮当声。热汤的香气是最好的招牌,老主顾们纷纷围拢,一碗碗浓稠滚烫的胡辣汤递出去,换来一张张满足的笑脸和叮当作响的铜板。这份平凡的热闹与喧嚣,像温暖的潮水,暂时冲刷掉了他心底深处那片诡异城堡带来的阴冷。
半晌,韩斌挑着空锅回到店里,已是饥肠辘辘。两大碗撒着翠绿香菜末、淋着香醋和辣椒油的胡辣汤,配上几笼刚出炉、底部焦黄酥脆的水煎包,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进肚里。滚烫的食物下肚,驱散了清晨的微寒,也熨帖了疲惫的筋骨。
他刚放下碗,赵杞中便走了过来,油腻的大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一拍,差点让韩斌一个趔趄。“吃饱了?有力气了?”赵杞中笑眯眯的,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孩儿啊,白长这么大个子,总不能光会挑担子卖汤吧?连个油条都不会炸,包子都捏不圆,以后咋混饭吃?今儿个哪也别去了,跟着你王伯、李婶,好好学点手上功夫!”
韩斌脸一红,连忙点头:“是,赵叔,我学!”
王伯,一个沉默寡言却臂力惊人的汉子,是店里炸油条、麻花等油炸面点的“掌勺将军”。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大块已经醒发好、表面光滑油润的面团,又指了指旁边一口深腹大铁锅,锅里小半锅清亮的菜籽油正被炉火舔舐着,微微冒出青烟。
“看好了,小子。”王伯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汴梁口音。他抄起一把锋利的切面刀,从大面团上切下长长一条,动作快如闪电。那面团在他宽厚粗糙的手掌下,像听话的软泥。他并不用擀面杖,而是直接用手掌快速地将长条面团压扁、抻长,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接着,他拿起另一把稍窄的刀,手腕灵活地抖动,只听“哒哒哒”一阵急促而富有韵律的轻响,那长条面片瞬间被切成几十条一指宽、两指长的均匀面坯。
韩斌看得眼花缭乱,这看似简单的动作,蕴含着惊人的手速、力量和精准度。他试着模仿,拿起刀切下一块面团。面团在他手里却显得格外不听话,软塌塌的,用力压扁时厚薄不均,抻长时又容易断裂。切面坯更是灾难,要么宽窄不一,要么切歪了。
“别急,手要稳,心要定。”王伯难得开口指点,“手腕放松,用巧劲儿,不是蛮力。眼睛盯着刀口,下刀要快、准、匀。”他示范着那独特的“压-抻”手法,手掌边缘微微发力,指腹轻巧地带着面团延伸,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节奏。
韩斌深吸一口气,调动起精神力量。流水不争境的“顺应自然”意念流淌,他尝试放松紧绷的手臂和手腕,不再和面团对抗,而是去感受它的弹性和延展性。儒家的“格物致知”让他专注观察面团的状态和王伯发力的微妙角度。渐渐地,他切出的面坯虽然还远不如王伯的整齐划一,但总算有了点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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