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三太爷那副“你不干老子就掀摊子”的架势,再想想家里可能再次面临的浩劫,刘三金彻底蔫了。他认命地耷拉下脑袋,像霜打的茄子。“…成…成吧…大仙…您…您里边请…”他哆哆嗦嗦地拉开卷帘门,侧身让开。
黄三太爷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叼着烟袋,拄着那根比他高出一大截的长拐棍,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刘三金那间弥漫着铁锈味和灰尘气息的五金店。那姿态,活像个刚打下江山的山大王,巡视自己的新地盘。
小小的五金店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铁锈、灰尘,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黄鼠狼臊气。刘三金像个提线木偶,在黄三太爷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监视下,手忙脚乱地“布置”着他的“仙堂”。
角落一个积满灰尘、堆满废旧电线和杂螺帽的破木箱子被清空。刘三金翻箱倒柜,最后在工具箱底下扯出一块不知哪年哪月剩下的、边缘都磨毛了、还印着“XX化肥”字样的红塑料布。他抖了抖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铺在木箱子上当桌围,红布上那几个白色大字显得格外刺眼。
香炉?没有。他瞅了瞅墙角,那里扔着个豁了口的破搪瓷碗,以前用来拌水泥腻子的,里面还残留着点灰白色的干结物。他捡起来,跑到门口的自来水管子下,胡乱冲了冲,碗沿的豁口像个咧开的嘲笑嘴巴。就它了!他把破碗放在红塑料布中间。
香烛?刘三金哭丧着脸,跑到隔壁小卖部,好说歹说,赊了一把最便宜、细得跟牙签似的线香回来。
供品?他兜比脸干净。黄三太爷叼着烟袋,小眼睛斜睨着他,也不说话,但那意思明摆着:看着办!刘三金一咬牙,把早上出门揣兜里准备当午饭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那个冷硬馒头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在了破搪瓷碗前头。那馒头孤零零的,显得无比寒酸。
最后一步,堂单。黄三太爷早有准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皱巴巴、边缘都磨卷了的黄裱纸。纸不大,上面用歪歪扭扭、墨迹浓淡不均的毛笔字写着几行:
> 供奉
> 黄门太爷 黄三太爷之神位
> 掌堂大教主之位
> 坐镇宝堂 威灵显赫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像是临时加上去的,墨迹很新:“出马弟子:刘三金(供奉不周,回头补烧鸡两只)”
刘三金看着那行小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堂单”,用一截生锈的图钉,把它歪歪扭扭地钉在了墙上,就在那铺着化肥袋红布、摆着破搪瓷碗和冷馒头的“神案”上方。
简陋、滑稽,甚至透着一股子荒诞的悲凉。这就是刘三金的堂口。
“行了!”黄三太爷背着手,踱着小方步,绕着这“仙堂”走了两圈,像将军检阅自己寒酸的兵营。他似乎也不太满意,小鼻子皱了皱,嗅了嗅那破搪瓷碗和冷馒头的气味,又看了看那化肥袋红布,最终撇撇嘴:“寒碜是寒碜了点,硌眼!不过…心诚则灵!俺老黄家也不是那等挑剔的仙家!凑合着先用吧!”他大喇喇地往旁边一个倒扣着的破水桶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烟袋锅子一指那破碗,“上香!”
刘三金赶紧抽出三根细线香,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劣质线香冒出一股刺鼻的青烟。他哆哆嗦嗦地把香插进搪瓷碗里一层浅浅的、临时抓来的沙子中。劣质的香头忽明忽暗,青烟袅袅上升,熏得黄三太爷眯了眯眼,似乎还挺享受。
“嗯。”黄三太爷老神在在地点点头,烟袋锅子在破水桶边缘磕了磕,“礼成了!从今儿起,你刘三金,就是俺黄三太爷座下,正儿八经的出马弟子了!你这‘三金五金店’,也就是俺的‘黄三太爷宝堂’!”他挺了挺干瘪的胸脯,努力想撑起点威严,“好好干!跟着本大仙,保管你……”
话音未落,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哭嚎声,由远及近,乱糟糟地直奔五金店而来!
“开门!刘三金!快开门啊!” 是隔壁开小诊所的赵大夫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孩子微弱的哼哼声。
刘三金和黄三太爷都愣住了。黄三太爷坐直了身子,小耳朵警觉地竖了竖。刘三金则是一脸懵,他这破店,除了卖螺丝的,啥时候这么“热闹”过?
卷帘门哗啦一声被从外面猛地拉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只见门口堵着一堆人!领头的是隔壁诊所的赵大夫,他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得像鸡窝,眼镜歪斜,白大褂上还沾着污迹,脸上又是汗又是泪。他怀里抱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发紫,双眼紧闭,浑身不住地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像小猫一样的微弱呻吟。
旁边一个头发散乱、眼睛哭肿了的年轻女人,死死抓着赵大夫的胳膊,正是孩子的妈,李婶。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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