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我年轻力壮,凑合一宿便是!”董生拍着胸脯,故作豪迈,心中却因她这一瞥的关怀而熨帖无比。他殷勤地拨旺了炕洞里将熄的炭火,又寻出自己唯一一条还算干净的薄被,铺在炕上。
“郎君……”辛莲娘看着他的举动,眼中水光更盛,似有千般柔情,万般感激,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羞意的轻唤。她缓缓起身,解开那蓝布碎花包袱,里面竟是几件折叠整齐的女子贴身衣物,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她将衣物放在炕头,动作轻柔,然后开始解自己银红比甲上的盘扣。
灯光昏暗,美人更衣。董生慌忙别过脸去,面红耳赤,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如同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鼻端萦绕着那股奇异的冷香,混合着女子身上独有的温软气息,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郎君……”一声带着慵懒鼻音的轻唤自身后响起,柔媚入骨。
董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辛莲娘已脱去外衫,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衣带微松,领口处露出一小片细腻如脂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青丝如瀑,半掩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斜倚在铺好的薄被上,眼波迷离,似醉非醉,对着董生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无声的、致命的邀约。
“夜寒……郎君……可否……近些说话?”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董生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所有的理智、礼法、孤寒、前途,在这一刻都被这活色生香的美人图冲得灰飞烟灭!他喉结滚动,口干舌燥,脚步像是不受控制般,一步一步,朝着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暖炕挪去……
红烛摇曳,光影昏昧。破败的土屋仿佛化作温柔乡,隔绝了窗外的风雪与尘世。这一夜,春宵苦短。
自那一夜风雪奇缘,辛莲娘便如同藤蔓般,柔柔地缠进了董生贫瘠的生命里。她自称远亲难寻,又感念董生收留之恩,便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董生那点微薄的积蓄,在辛莲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下,流水似的花了出去。粗茶淡饭换成了时鲜果蔬,破旧棉袍添置了崭新夹袄,连那四面漏风的土屋,也被她收拾得窗明几净,添置了几件虽不名贵却雅致的摆设,竟有了几分温馨气象。
白日里,辛莲娘是温婉持家的贤妻。她女红极好,飞针走线,为董生缝补浆洗;做得一手好菜羹,虽无大鱼大肉,寻常蔬米经她巧手调理,也滋味动人。每当董生读书倦怠,抬头望去,总能见她安静地坐在窗边,或绣花,或看书(她竟也识文断字),侧影娴静美好,如同一幅活生生的仕女图。董生只觉人生从未如此圆满,寒窗苦读的孤寂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功名之心也淡了许多。他甚至偷偷想过,若能得此佳偶,便是终身布衣,又有何憾?
然而,白日的美好如同薄纱,总在入夜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悄然撕裂。
辛莲娘似乎极其畏寒,尤其惧怕日光。白日里若非必要,她极少踏出房门,窗户也总是半掩着,只透进些微弱的天光。每当夕阳西下,她的精神便会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脸色在暮色中也显得格外莹润。而最让董生心底隐隐不安的,是她的体温。无论屋内炭火烧得多旺,她的指尖、脸颊,触手总是冰凉一片,如同上好的玉石,缺乏活人的暖意。
董生曾借着为她暖手的机会,半开玩笑地问过:“莲娘,你的手怎地总是这般凉?像块冰似的。”
辛莲娘眼波流转,轻轻抽回手,掩口娇嗔道:“郎君莫怪,奴家自小体弱畏寒,天生的凉骨冰肌罢了。”她声音依旧柔媚,眼神深处却似有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阴翳掠过。
董生心中疑窦稍解,又被她的娇态所惑,便不再深究。只是偶尔夜半醒来,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枕边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睡颜,心头会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她睡得太沉了,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如同……一具精美的人偶。
这日,董生去邻村一个同窗家中借书。同窗之父是位走南闯北的老行商,见多识广。闲聊间,董生忍不住眉飞色舞,将自家如何风雪夜得遇佳人、佳人如何貌美贤淑之事略略提了几句,言语间满是得意与炫耀。
老行商起初还含笑听着,当听到“辛莲娘”三字,又听董生描述其容貌特征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半晌,突然问道:“董相公,恕老朽冒昧,您这位娘子……身上可有股异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闻久了……心头隐隐发凉?”
董生一愣:“老丈如何得知?莲娘身上……确有一股冷香。”
老行商脸色骤变,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坏了!董相公!您……您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董生被他吓了一跳:“老丈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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