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呼吸,却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肺叶舒张带来的刺痛。空气中凝固着死寂的沉重,一种经过亿万次精密过滤后、无尘无菌到令人窒息的无味感,仿佛自身正在真空中缓慢氧化。睁开眼(如果这感觉能称为“睁眼”),视野并非漆黑,而是一片混沌的、流动的、如同融化蜡油般不断缓慢变形扭曲的乳白色。光线似乎来自这混沌本身,均匀、温和、无处不在,却又拒绝定义任何轮廓。
这不是苏醒。是某种存在的开始。或者延续。
感知如同浸没在温水里的微电流,逐渐流淌全身。覆盖在“身体”表面的,是一层光滑、微凉、仿佛第二层皮肤的弹性薄膜。没有关节的生涩感,活动自如,但缺乏明确的边界——仿佛身体本身就是这片混沌白色空间延伸出的一个凸起。
“欧米伽-7。意识容器激活完成。接入序列通道:O-Ω。”
一个声音响起。毫无质感,仿佛冰锥刺穿冻云。直接在意识核心深处浮现,带着不可违逆的秩序感。
随着这指令,前方那片流动的、无定形的乳白混沌……凝固了。并非冻结,而是骤然拥有了逻辑结构。一道巨大的、呈现完美圆环形态的门扉凭空浮现。门框由凝固的乳白构成,但边缘流淌着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紫金能量脉络。门内,是深不见底的、纯粹的光之空白。
核心指令如同烙印:通过欧米伽环。这是唯一存在的意义。
无需驱动,身体(这具躯壳)自行向光门飘去。混沌的空间如活物般推波助澜。穿越环门的瞬间,没有任何感官冲击,仅有一次轻微的、类似于空间坐标切换带来的存在波动。
置身于另一个房间?不。同样无边无际的乳白混沌。唯一的不同:中央悬浮着一张巨大的金属平台。平台是冰冷的深灰色合金,线条流畅简洁,表面光滑如镜。台面中央,静静平躺着一个“人”。
那具身体同样覆盖着光滑的弹性薄膜,如同休眠的幼虫。体态比例、轮廓、甚至那散发出的、近乎与这片空间同频的核心感知波段……都与“自己”惊人一致。唯一的区别:在平台右侧光滑的合金床沿上,烙印着一个清晰的幽蓝色符文序列:ALPHA-001。
序列名称在意识中激起涟漪:Alpha(初始)。001(第一)。欧米伽(终结)。7(序列号)。
近乎是本能,也是核心指令的驱动。没有愤怒,没有杀戮欲望,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存在”边界的需要。身体(欧米伽-7)飘向平台,右臂薄膜下无声延展出一段修长、锋锐、流淌着幽紫能量光晕的高密度合金骨刃。
锋刃扬起。对着平台上那毫无知觉的Alpha-001的喉咙,稳定地切下。
没有预想中的抵抗。没有金属撞击的脆响。只有一种滑腻、粘稠、仿佛刺入深海淤泥的滞涩感。薄膜无声破开,暴露出下方苍白、冰冷的……同类结构?似乎没有肌肉的纹理。
就在骨刃精准切入Alpha-001喉管组织的瞬间!
嗡——!!!
一股狂暴、破碎、饱含极致痛苦与绝望挣扎的记忆碎片流,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合金骨刃与切口接触点,狠狠冲进了欧米伽-7的意识核心!
不是完整的记忆。是闪回!是残渣!是情绪的暴雪!
——无边无际的乳白混沌!无数道欧米伽环的门!
——冰冷的切割!反被切割!骨刃刺破自己的薄膜!
——粘稠冰冷的液体泼洒在身体上!那是…自己的“体液”?
——一次又一次!倒下!一个新的欧米伽环开启!对手倒下!自己倒下!再醒来!再进入!
——一张张被骨刃切开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平静脸庞!烙印着ALPHA…BETA…GAMMA…DELTA…的序列号!
——无休止的重复!冰冷的指令!进入!切割!被切割!吸收记忆!遗忘!醒来!
碎片的核心,是一种超越理解的、令人灵魂冻结的……
循环的疲倦!和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
虚无的冰冷!
“呃……” 欧米伽-7的思维核心发出无声的呻吟,切割的动作因这庞大的情绪洪流而僵硬了一瞬。这股冲击不是杀戮的痛苦,而是杀戮本身的荒谬与永劫轮回的无望!
但核心指令的优先级更高。它强行压下这干扰,骨刃更深地切入。
Alpha-001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并非挣扎,而是机械神经束被破坏引发的本能反应。乳白色的“体液”从切口缓慢渗出,带着一种奇怪的、类似消毒液混着机油的味道。
突然,欧米伽-7的骨刃触碰到了某个坚硬的核心结构?!
就在Alpha-001胸腔深处!薄膜切开处暴露出来!
一个东西!
大约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呈现出深邃、温润、如同凝固星河般的靛蓝色光泽!它被包裹在苍白冰冷的凝胶组织内部,表面流淌着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纯白光晕,仿佛一颗陷入沉眠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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