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陈青禾?睡死了?”门外传来赵前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点不耐烦的瓮声瓮气,还夹杂着他那绿搪瓷缸子磕碰门板的哐当声。
是赵前进!
陈青禾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捂着胸口长长吁了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衬衣。他抹了把脸,定了定神,才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赵前进像座铁塔般杵着,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他那个坑坑洼洼的宝贝搪瓷缸子,里面晃荡着半缸子浑浊的液体,一股劣质白酒的冲鼻气味扑面而来。他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牛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上下扫视着陈青禾。
“赵…赵镇长?”陈青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嗯。”赵前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越过陈青禾的肩膀,扫了一眼他屋内家徒四壁的寒酸景象,最后落在那张破木桌上——那张烫金的请柬,在昏黄的灯光下,金貔貅的图案依旧刺眼。
赵前进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铁疙瘩,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出来。他抱着搪瓷缸子的手背青筋凸起,指关节捏得发白。
“吴胖子找你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陈青禾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没说话。
“哼!”赵前进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火,“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地方是你能去的?金玉满堂?我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殿!”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缸子里的酒,辛辣的液体让他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却更加凶狠,“那王八蛋,在石壁捞够了黑心钱,现在把手伸到县里,跟姓杨的穿一条裤子!呸!一窝子臭虫!”
陈青禾心头剧震。赵前进竟然也如此清楚吴胖子和杨德海的勾连?而且这毫不掩饰的痛恨…名单上“粗暴敛财”的标签,此刻在赵前进这赤裸裸的愤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请我去吃饭。”陈青禾低声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求助意味。
“吃个屁!”赵前进猛地一挥手,搪瓷缸子差点脱手,酒液晃荡出来,溅湿了他的袖口,“那酒是给你喝的?那是给你灌的迷魂汤!挖的坑!等着你往里跳!”他往前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迫感,牛眼死死盯着陈青禾,“小子,我告诉你,别以为扳倒个张爱国就万事大吉了!吴金富算个什么东西?他背后那条老狐狸,才是真正吃人的主!你沾上他们,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赵前进的话像冰冷的铁锤,砸在陈青禾心上,印证了他最深的恐惧。他看着赵前进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和警告,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个被他视为“粗暴贪官”的副镇长,此刻却像一头护崽的暴怒公牛,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他前方的万丈深渊。
“我…我知道危险。”陈青禾喉咙有些发干,“但不去…我怕…”
“怕他报复?”赵前进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哼!他敢!在石壁这一亩三分地,老子还没死呢!”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强硬,“不过…县里那头老狐狸,手确实伸得长…你明天去,给老子机灵点!眼睛放亮!嘴巴闭紧!不该喝的别喝!不该吃的别碰!感觉不对,撒丫子就跑!听见没?”
这大概是赵前进能说出的最“温和”的关心了。陈青禾用力点头:“听见了,赵镇长。”
赵前进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警告,有担忧,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有那绿搪瓷缸子随着他的步伐哐当作响,像是为这沉重夜晚敲打的鼓点。
门关上,宿舍里恢复了死寂。陈青禾靠在门板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赵前进的警告犹在耳边,怀里的辣椒水隔着衣服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慢慢走回桌边,拿起那张请柬。金貔貅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将请柬揣进左边口袋。右边内兜里,那包捆扎结实的过期辣椒水,沉甸甸地贴着他的肋骨,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也是他唯一的依仗。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浓墨一般,将石壁乡彻底吞没。远处山峦的轮廓模糊不清,如同潜伏的巨兽。明天,金玉满堂的天字号包厢,等待他的,究竟是怎样的龙潭虎穴?怀揣着这瓶不知是救命稻草还是催命符的“土制武器”,陈青禾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吹熄了桌上的煤油灯,宿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怀里那包辣椒水的硬物轮廓,在无边的黑暗中,硌得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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