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在张爱国连滚带爬地冲向库房后,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粘稠滞重,仿佛吸满了水分的旧棉絮,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日光灯管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的背景音。陈青禾僵在原地,额角被赵前进铁肘砸出的旧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每一次靠近名单上名字所付出的代价。他目光死死锁在简薇身上,看着她重新低下头,指尖翻过那页带着诡异“猫饼”涂鸦的账本,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冰封,仿佛刚才那丝罕见的困惑从未出现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慢得令人心焦。库房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走廊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像是老旧木箱被拖动的沉闷回响,每一次都让陈青禾的心跳漏掉半拍。张爱国在销毁证据?还是在绝望地翻找那可能并不存在的“凭证”?那个“德丰商贸”和吴胖子的签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末梢。
“简组长,”一直埋头记录的年轻男审计员小刘,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这笔‘应急采购帐篷款’,附件缺失,签名潦草,还有这个…呃…标记,”他谨慎地避开了“猫饼”这个词,“疑点太大了。后面几本账册里,类似这种‘德丰商贸’的支出,还有三笔,金额都不小,签名笔迹高度相似,而且…”他顿了顿,翻到另一本账册的某一页,指着边缘空白处,“这里,也有类似的涂鸦,不过画得更潦草,像是个歪扭的圆圈加个叉。”
简薇的目光立刻聚焦过去。果然,在另一笔“道路临时抢修材料费(支付德丰商贸)”的条目旁,同样有一个蓝色圆珠笔留下的、更加敷衍的涂鸦:一个不规则的圈,中间画了个潦草的叉。线条粗劣,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标记感。
“不止这两处。”简薇的声音清冷依旧,但陈青禾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她快速翻动手中的账册,动作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的机器,纸张在她指尖发出规律的沙沙声。“《石壁乡98年冬春困难群众慰问品采购明细》,支付对象‘德丰商贸’,签名‘吴金富’,金额两万二。附件:无。标记:同款‘猫脸’简化版,缺了饼。”她指尖点着另一个角落的涂鸦——一个只有歪扭圆圈和两个小点的图案。
“还有,《99年防汛沙袋采购补充协议》,支付对象‘德丰商贸’,签名‘吴金富’,金额三万五。附件:仅有一张模糊不清的收条复印件。标记:一个单独的、潦草的饼状物。”简薇的声音平稳地报出一个个条目,如同冰冷的子弹,精准地钉在吴胖子那层伪善的商人皮囊上。
陈青禾听得后背发凉。四笔!仅仅初步翻查,就揪出了四笔流向吴胖子“德丰商贸”的可疑款项,总额加起来超过十万!在九十年代末的石壁乡,这绝对是一笔巨款!而每一笔旁边,都留下了那个看似幼稚、实则指向性极强的“猫饼”或它的变体标记!这绝不是巧合!这分明是吴胖子或其爪牙在账本上留下的、只有他们内部才懂的“貔貅”暗号!标记着这些钱,是安全流入“貔貅”口袋的“放心款”!
“汇总一下。”简薇放下账本,看向小刘和另一位女审计员,“涉及‘德丰商贸’、签名‘吴金富’的可疑支出,目前发现四笔,累计金额十万零五千元。共同点:原始凭证附件缺失或严重不足;签名潦草难以辨认;账页空白处留有风格一致的简易涂鸦标记。”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室门口,张爱国依然不见踪影。“核心问题:这些支出是否真实发生?资金最终流向何处?‘德丰商贸’与吴金福的真实背景是什么?这些标记,是谁画的?意义何在?”
小刘立刻在笔记本上刷刷记录,女审计员则开始整理散乱的票据复印件,试图从中寻找蛛丝马迹。讨论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低低回响。
“简组长,”小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根据目前账目显示,这几笔款项的经手人和签批人,主要是乡办张爱国主任,部分涉及当时的救灾临时指挥部成员。具体到这笔帐篷款,”他翻回最初那本账册,“除了张主任签批,账目登记员是王德发,现场验收人是钱有根。王德发是乡办的老会计,去年退休了。钱有根…好像是当时临时从水利站抽调帮忙的,后来回原单位了。”
王德发!钱有根!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根冰锥,狠狠扎进陈青禾的脑海!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
王德发!这个名字,赫然写在他那本该死的、错误百出的笔记本前半部分!旁边是他重生初期,怀着巨大恐惧和先入为主写下的标签:“小贪,手脚不干净,好占小便宜”!
而钱有根…钱有根!陈青禾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就是老护林员钱老头的儿子吗?!那个在鹰嘴崖涵洞侧壁留下渗水纹路标记的人!赵前进副镇长追查的关键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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