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玄雾宗万里之遥,一座人迹罕至、终年笼罩在淡紫色薄雾的幽谷深处。
谷中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池潭,池水温热,冒着氤氲的水汽,带着淡淡的硫磺与奇异草药混合的清香。水面漂浮着几片巨大的、如同紫色玉盘的奇异叶片。泉池边缘是湿滑圆润的暖石,石缝间生长着许多散发出柔和光晕、吸收温泉地热而生的莹草夜星花。
洞窟数日疗伤后,紫卿月的气息已平稳许多。新生的元婴在体内运转如意,混沌元力流淌,修复着每一丝强行突破带来的暗伤。那玉簪上的细微灰痕也淡得只剩一丝痕迹。此刻她正倚靠在池潭边一块光滑的暖石上,素色内衫早已湿透,贴在玲珑的曲线之上。青丝散落肩头,几缕发尾垂入水中。她微闭着眼,享受着温泉热力和谷中药材灵气带来的滋养。
哗啦——
水声轻响。林烨小心翼翼地淌着水走到她身边坐下。他刚从另一边浅水处泡完,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滴顺着俊朗而显露出几分硬朗棱角的侧脸滑落,汇入脖颈处的微深锁骨里。经过归藏界内那番蜕变般的沉淀与吸收,他的气质更加沉稳内敛,身形也如同初成的青松般挺拔匀称。唯有那双眼睛看向紫卿月时,依旧干净纯粹,又多了几分深不见底的沉郁。
他在她身旁坐下,膝盖微微屈起,温热的泉水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腿。目光落在她微合着双眼的侧脸上。没有了战斗时的凛冽与杀伐,此刻的她在氤氲水汽中恬静得如同雨后月下的幽昙。可他就是知道,在那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下,身体里那些看不见的经脉、脏腑,一定还有很多伤痕在隐隐作痛。尤其是……那一口咳出的暗红色淤血。
“姐……” 林烨的声音在温泉水声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还疼吗?”
紫卿月眼睫微动,睁开了眼。温泉水汽将她的眼眸浸润得如同墨玉一般温润。她侧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少年意气却难掩担忧紧张的侧脸轮廓,唇角弯起极清浅的弧度:“无碍了。这点伤,养几日便好。”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
林烨却沉默了。他没有被轻易安抚。峡谷一战中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反复在他脑海中闪回:司徒岳胸口喷出的漫天血雾,紫卿月强行破境时承受巨大压力后嘴角渗出的那抹刺眼猩红,以及最后她硬抗古衡子含怒一指时那瞬间煞白却依旧挺直的腰背……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带着被强行压制下去的、仿佛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哽咽和一种滔天的恨意:“都怪我……要是我够强……你就不用……就不用……” 后面的话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猛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下颌线绷紧,肩膀微微颤抖。
那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心上!每一次回想起她为保护他而染血的身影,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就疯狂啃噬着他的神经!他恨那些围杀的仇敌,更恨自己的无能!若不是他,她怎么会陷入那般险境?!怎么会承受那样的痛苦?!
“傻瓜。”紫卿月轻叹一声,声音带着泉水般的温软。她没有再用言语安慰他所谓的“无碍”。她的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湿透的薄衫勾勒出诱人的身体曲线。
在林烨猝不及防、心神激荡还未平息之际,她侧过身,一只带着温泉湿热、柔若无骨却蕴含稳定力量的手臂,极其自然又带着不容抗拒的轻柔力道,轻轻环过了他的腰背。
林烨浑身猛地一僵!
所有的自责、愧疚、翻滚的恨意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带着她体温与熟悉草木清香的环抱中瞬间凝固!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向四肢百骸奔腾!耳边只有自己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鼻腔里、灵魂深处,全是她身上那种独特、清冷又温暖的、如同雨后带着阳光气息的草木芳香!这香气比任何力量都更具摧毁性,瞬间瓦解了他所有强装坚硬的外壳!
紫卿月的动作并未停滞。她另一只手也极轻地抬起,如同安抚受伤的小兽般,带着无比自然的温柔,极其轻柔地覆在他僵硬的后颈上,带着温热泉水触感的指尖在他紧绷的颈侧肌肉上安抚性地、极轻地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细微到极致,却带着致命的魔力。
林烨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积累的、如同火山般的情绪——恐慌、心疼、自厌、无措以及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疯狂涌动的、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的炽热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
“姐——!” 他猛地转回头,眼中已无之前的茫然无助,只有一种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孤注一掷的决绝火焰!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在温泉氤氲的水汽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热烈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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