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诡谲牌局
老式吊扇在头顶发出濒临散架的嗡鸣,林辉盯着扇叶上凝结的灰垢,第七片缺角处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痂。陈岚“啪”地将牌拍在折叠桌上,红指甲刮过幺鸡牌面的声响刺得人牙酸:“九筒,碰。”她腕间银镯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长命百岁”四个字断成两半,掉进盛着冷茶的搪瓷缸。
“岚姐这镯子可是老周送的陪葬品吧?”赵宇叼着烟坏笑,打火机擦出的火星照亮他手背上的鲤鱼纹身——尾巴处新纹了道白痕,像是刚用刀片划开的伤口。李建军往地上弹了弹烟灰,滤嘴在他泛黄的犬齿间被啃出个洞:“打个牌这么晦气,要不……”
话没说完,落地灯突然滋啦冒起青烟,暖黄灯光瞬间变成殡仪馆冷柜的青白调子。林辉看见陈岚的脸在光影里突然扭曲,右眼角的泪痣滑到下颌,变成一道深褐色的裂口。她正想开口,却听见楼下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有人用指节叩击棺材板。
“你们觉不觉得这屋子太静了?”赵宇突然压低声音,弹簧刀在指间转出寒光,“老周死的那天,这屋里的座钟停在三点十七分,现在……”他猛地指向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正疯狂跳动,从23:59直接跳到00:00,又猛地回溯到15:17。
陈岚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里混着气泡破裂的湿响。她伸出左手去摸牌,林辉这才发现她无名指少了半截,断口处凝着黑血,指甲缝里嵌着半片车牌碎片——和老周车祸现场遗留的残片一模一样。
二、首轮猜忌
“岚姐,你手指怎么回事?”李建军的扳手从后腰滑出,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上周你说去做美甲,结果老周的废品站就着了火,监控显示有个红指甲女人往汽油桶里丢烟头。”
陈岚的银镯突然自己立在桌上,沿着边缘转出圈青黑色锈迹:“死胖子,你去年偷换老周摩托车刹车片的事,以为没人知道?”她咧开嘴,后槽牙上粘着块带肉丝的指甲,“我可是看见你蹲在巷子里啃指甲,边啃边说‘老周刹车失灵摔死就好了’。”
赵宇突然用刀抵住林辉脖子,冰凉的刀锋贴着喉结滑动:“最可疑的是你吧?老周借你的三万块,欠条呢?”他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那道疤痕——分明是被麻绳勒出的索沟,“昨天我路过殡仪馆,听见停尸房有人喊‘林辉还钱’,进去一看,老周右手攥着半张带血的纸。”
林辉感觉后颈发凉,三天前他确实在老周灵前塞了欠条,可当时尸体明明已经僵硬。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触到团潮湿的纸,展开后竟是被胃液泡烂的欠条,上面用血写着“一起玩”三个字。
“都别吵了!”李建军突然抓起桌上的白板笔,在墙上画了个歪扭的十字,“轮流说不在场证明,谁撒谎谁是鬼。”他指向陈岚,油渍斑斑的袖口裂开道缝,露出内侧的注射针孔。
陈岚翻着白眼开始数数:“老周死那天凌晨三点,我在人民医院挂急诊,因为……”她突然卡住,盯着自己渗血的指甲笑,“因为我把老鼠药当安眠药吃了,洗胃时护士说,这药和老周尸检报告里的毒药成分一样呢。”
三、外卖惊魂
气氛瞬间凝固,窗外的槐树影子突然变成绞刑架的轮廓。林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他摸出手机想点外卖,却发现屏幕上全是雪花点,订单地址自动跳成“阴雀巷44号地下一层”。
“我来下单。”赵宇抢过手机,却在拨号时猛地后退半步,“靠!通讯录里老周的号码怎么亮着?”屏幕上赫然显示“老周(正在通话中)”,听筒里传来含混的咀嚼声,像是有人在啃食软骨。
十分钟后,敲门声突然响起。李建军抄起扳手去开门,门外站着个脸色青白的外卖小哥,怀里抱着四盒炒饭,目光扫过众人时突然瞳孔骤缩,炒饭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蛋黄酱溅在他工装裤上,像摊新鲜的脑浆。
“跑什么?”赵宇追出去,却看见小哥在楼梯间摔了个狗啃泥,膝盖磕在台阶上露出白惨惨的骨头,可他连滚带爬地往前冲,边跑边喊:“鬼啊!四个死人围桌打麻将!”
林辉捡起一盒炒饭,塑料盒上凝着层白霜,掀开后里面竟是烧给死人的纸扎米饭,每粒米上都印着“奠”字。陈岚突然指着外卖单尖叫:“备注栏……是老周的字迹!”那行血字在青白灯光下扭曲蠕动:“吃完这顿,就该上路了。”
四、真相惊变
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四个穿制服的警察撞开房门,手电筒光束扫过众人时,带队的老刑警突然干呕起来。林辉这才看见警察的瞳孔里倒映着骇人的画面:
陈岚的半张脸已经溃烂,露出的颧骨上卡着块碎玻璃——正是老周车祸时扎进他颅骨的同一块。赵宇的脖子上缠着半截电线,舌尖伸得老长,鞋尖离地三寸,分明是被吊死的模样。李建军的肚子裂开道大口子,内脏像发馊的面条般垂在地上,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指甲。
而他自己的手,正穿透桌面抓着张骨牌,指节泛着死人特有的青紫色。墙上的电子钟终于停住,显示的时间是三年前的15:17——那是他们四人合伙杀害老周的准确时刻。
“根据现场勘察,四名死者均死于三年前的凶杀案,凶手正是他们企图谋财害命的周明生。”老刑警掏出录音笔,里面传来老周沙哑的笑声,“听说活人喜欢玩狼人杀?那咱们就玩个大的——四个鬼凑桌打麻将,猜猜看,谁是那个早就该下地狱的人?”
林辉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终于想起最后那个雨夜:老周的呼救声混着雨声,扳手砸在颅骨上的闷响,汽油味混着血腥味。原来他们从未离开过阴雀巷44号,所谓的“活着”,不过是老周用执念编织的死亡牌局。
吊扇再次转动,这次卷来的不是骨灰,而是四人的哀嚎。白板上的十字突然渗出血迹,变成副完整的麻将牌——四张九筒拼成个狰狞的鬼脸,而他们的灵魂,将永远困在这局无解的阴魂牌中,等着下一个踏入死地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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