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蘅芜院飘着鹅毛般的柳絮,沾在廊下的红木栏杆上,像落了层碎雪。我蹲在廊柱旁啃新上市的白玉枇杷,汁水甜得发腻,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素色襦裙上晕开一片片黄印。麻布袋往石桌上一倒,滚出的果核"啪嗒"砸中一只扑腾翅膀的蜜蜂,惊得它绕着我的脑袋嗡嗡直叫。春桃慌慌张张从月洞门冲进,银蝶发饰歪斜着挂在鬓边,藕荷色裙摆上沾着成团的柳絮:"小姐!不好了!镇北王来了!还、还带着两个五花大绑的刺客!"
我手一抖,半颗枇杷掉在青石板上,果肉摔得稀烂。"高冷王爷又来送烤鸭了?"我抹了把嘴上的果汁,麻布袋晃得叮当作响,铜板在袋里撞出清脆的响,"还买一送二带赠品?走瞧瞧去,要是刺客长得比刘屠户还丑,本小姐可不收!"
前院正厅里,萧策立在中央,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的柳絮,像片流动的墨。他脚边跪着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正抖得像筛糠,麻绳在膝盖处勒出深紫的红印。我蹦到近前,麻布袋"啪"地扫过刺客的头套,粗布面具滑落,露出张肿眼泡的脸——正是城东刘屠户家那个总流着清涕的二儿子,三天前还在菜市场跟王大妈抢最后一棵白菜。
"哟呵,这不是屠户家二壮吗?"我指着他肿眼泡,"前儿个见你跟大妈抢白菜时,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儿个咋被捆成粽子了?"
刺客猛地抬头,鼻涕泡都吓出来了:"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萧策瞥了我一眼,眸色里闪过一丝笑意,像春溪融冰时的微光。他靴底碾过一片柳絮,声音平静:"本王查得,此二人三日前在御湖受雇追杀本王,雇主是王氏娘家的远房表兄。"
"啥?"我震惊得舌头差点咬掉,枇杷核"咕噜"咽进肚子,"我继母那老妖婆这么有种?敢动王爷?"我一把抓住萧策的袖子,锦缎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高冷王爷,你是不是偷偷扣了她的私房钱?她连我月钱都敢克扣,胆子比城墙还厚!"
萧策看着我素衣上的枇杷汁渍,喉结轻轻滚动,目光落在我鼻尖的果汁上:"她背后还有人。"
"懂了懂了!"我突然拍手,麻布袋里的铜板叮当作响,"以后怼继母=帮王爷除害=赚烤鸭!这波买卖稳赚不亏啊!"我蹲到刺客面前,盯着他肿眼泡,"快说!我继母给了你多少钱?够买几只西街李大爷的烤鸭?"
刺客被我盯得发毛,咽了口唾沫:"五......五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把城东的肉摊给我当聘礼......"
"才五两?"我跳起来叉腰,麻布袋扫过刺客的脑袋,"我继母也太抠了!上次她克扣我十两月钱,都够买二十只烤鸭了!连杀人都这么吝啬,活该雇到你这种菜鸡刺客,连王爷的衣角都摸不到!"
萧策嘴角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他对亲卫抬了抬下巴:"带下去。"转而看向我,披风角扫过我沾满果汁的裙摆,"王氏已被本王扣在府中,你......"
"我去怼她!"我蹦得老高,麻布袋差点甩到萧策脸上,"正好问问她欠我的冬衣料子钱,能不能折成烤鸭!要加辣的!"
镇北王府的地牢里弥漫着霉味和草药味,王氏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头发像乱草般贴在脸上,往日头上的赤金步摇换成了根破木簪。我晃着麻布袋走进来,袋口掉出颗没吃完的糖炒栗子,骨碌碌滚到她脚边,惊飞了只躲在墙角的潮虫。
"继母大人,"我蹲在她面前,麻布袋扫过她囚服上的补丁,布料粗糙得磨手,"听说您老人家雇人杀王爷?这胆子比我的麻布袋还大啊,敢捅马蜂窝?"
王氏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像只受惊的母狼:"不是我!是他们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血口喷人?"我掏出块还热乎的桂花糕,硬塞进她嘴里,糖霜沾了她一嘴,粘住了散乱的头发,"刘屠户家二壮都招了,说您答应给他娶媳妇的钱,还骂王爷'冷面煞神,活该被捅'——哦对了,他还说您承诺,事成之后把城东的肉摊给他当聘礼,让他好娶隔壁豆腐西施呢!"
王氏的脸"唰"地白过墙上的霉斑,糕渣从嘴角掉下来,混着唾沫星子:"你......你胡说!是你逼他说的!肯定是你拿糖糕收买了他!"
"逼他?"我拍着麻布袋,铜板撞得更响,像在敲鼓,"那您克扣我的冬衣料子,把上好的云锦换成粗麻布,是不是也'活该被怼'?我可告诉您,王爷说了,谁动他,他就动谁的钱袋子——您那几房外室藏在城西悦来客栈的账本,我可都帮您'整理'好了,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连给相好买胭脂的钱都记着呢!"
王氏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脑袋"咚"地撞在石墙上,惊起一片灰尘。我拍着手站起来,麻布袋在身后晃出清脆的响:"春桃,记上!怼继母一次,帮王爷除害一次,欠我十只烤鸭!加双倍辣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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