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殿那扇仿佛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里面幽绿磷火、青铜巨像的诡谲光影,也隔绝了那几乎凝固成实质的冰冷威压和无数道或审视、或敌意、或惊疑的目光。然而,那份无形的沉重,却像浸透了冥河寒水的枷锁,依旧死死缠绕在魂魄之上,沉甸甸地坠着。
“咳…噗!”刚踏出殿门范围,强压在喉头的那股腥甜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溅在脚下灰暗的幽冥土地上,绽开几朵刺目的暗红。碎裂的胸骨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脊背上,那些烙印的轮回符文在方才殿内恐怖的压力下疯狂运转,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每一寸神经。生死簿在识海中缓缓沉浮,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生机。
两名押解我的鬼差如同冰冷的石雕,毫无情绪地松开了手。我身体一晃,几乎栽倒,只能勉强以手撑地,单膝跪在冰冷的幽冥土地上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内腑的伤势,眼前阵阵发黑。旁听席的鬼吏们鱼贯而出,无声地汇入殿外等待的队列,阎小罗的身影夹杂其中,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一种压抑的愤怒。红袖紧随其后,手依旧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母豹。
就在这混乱而压抑的退场时刻,一个宏大威严、却又细微得如同直接在灵魂最深处响起的传音,毫无征兆地刺入我的识海:
“做得不错。残魂收好。”
是阎罗王!
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没有赞许,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却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本就因剧痛和疲惫而混沌的识海中轰然炸开!识海深处,那缕被生死簿牢牢包裹、正散发着微弱怨念波动的残魂碎片,仿佛受到这声音的刺激,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
从炼魂宗主被押解进殿,到秦广王的暴怒诘问,再到那惊天动地的魂爆灭口,乃至崔珏的据理力争、孽镜台的强行回溯、秦广王最后的疯狂反扑……这跌宕起伏、凶险万分的殿前交锋,这看似各方角力、实则步步杀机的棋局,自始至终,都在那位端坐于森罗殿最深黑暗之中、掌控着整个阴司最高权柄的阎罗陛下的注视之下!
他冷眼旁观着秦广王的失态与杀意,默许了崔珏的“多事”,甚至……默许了我这个“阳身狂徒”在森罗殿前搅动风云!那句“做得不错”,并非嘉奖,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认可——认可我这枚棋子,在预设的轨道上,完成了搅浑水、引出某些东西的任务。而那句“残魂收好”,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缕残魂,是殿前交锋唯一留下的、指向秦广王最直接的铁证,也是阎罗王手中一枚重要的筹码!
一股寒意,比秦广王的指力更加冰冷,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僵,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那扇紧闭的、仿佛巨兽之口的森罗殿门。支撑着地面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幽冥土里。
“走!”一名鬼差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被粗暴地架起,拖拽着前行。胸骨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阎小罗和红袖焦急地跟在不远处,却被其他鬼差有意无意地隔开。周遭是沉默行进的鬼吏队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幽冥深处吹来的阴风,带着亡魂的呜咽,在耳边低回。
被押解着穿过层层叠叠、守卫森严的阴司法度区域,最终被带到一个相对偏僻、由巨大黑色条石垒砌而成的石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同样漆黑的匾额,上书两个古拙阴森的大字——**罚恶**。
这里是地府专门羁押、惩戒触犯阴律但尚未定重罪之人的地方,阴气森重,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怨念和绝望的气息。沉重的石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开启,露出里面幽暗深邃的通道,两侧石壁上嵌着幽幽的鬼火,勉强照亮粗糙的地面和一间间紧闭的、布满符文的石牢。
我被推搡着进入其中一间。石牢不大,四壁空空,只有角落里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枯草。空气中充斥着阴冷潮湿和一种陈年血锈的混合气味。沉重的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只剩下石壁上那点幽绿的鬼火,像垂死之人的眼睛,无力地跳动着。
当啷啷——
脚踝处传来冰冷的触感,沉重的锁链自动缠绕而上,上面铭刻的符文亮起幽光,瞬间压制了我体内本就运转滞涩的灵力,连脊骨上灼烫的轮回符文都黯淡了几分。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深入骨髓的阴寒瞬间包裹全身。
“在此思过!罚俸阴年一载!不得擅离!”鬼差冰冷的声音隔着石门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锁链偶尔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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