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礼志》载:“封禅泰山者,非独告天功,实乃固皇权 —— 需天下太平、国祚隆兴为表,需权柄归一、群臣臣服为里。” 天德三年,萧桓东巡封禅,距其初登大宝已二十余年载,距复辟定鼎恰满三秋。
《大吴通鉴》评:“桓之封禅,表面昭‘天德’之治,实则消‘南宫复辟’之余波,镇‘勋贵旧党’之暗流,验‘君臣同心’之虚实。” 泰山云海翻涌之下,既有两代君王的初心映照,更有权力博弈的暗潮奔涌,每一步祭天的礼仪,皆是皇权与人心的精准称量。
泰山
岱顶云飞叩帝阍,衮龙冠影落苔痕。
少年剑劈残碑在,中年圭擎赤胆存。
笏板如林隐暗流,玉牒高封记乾坤。
莫言封禅皆盛典,一半烟霞一半云。
奉天殿的烛火刚燃过半,礼部尚书王瑾便捧着《封禅仪注》出列,象牙朝笏叩击金砖的声响格外郑重:“陛下,三载以来,北疆息烽、南亩丰登、吏治清明,符‘封禅六要’之数。臣请东巡泰山,告天功、祭地德,以昭天德中兴之象。”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李嵩立刻附和:“王尚书所言极是!封禅乃盛世盛典,可安民心、固国本,臣请陛下准奏!” 户部尚书刘焕、工部尚书张毅紧随其后,“臣等附议” 的呼声此起彼伏,殿内一派 “君臣同心” 的景象。
谢渊立在绯色朝班之首,却迟迟未发一言。他望着阶下躬身的群臣,眼底掠过一丝沉凝 —— 李嵩附和,是因封禅后需吏部铨选祭天官员,可借机安插亲信;刘焕踊跃,是想借 “筹备供品” 之名填补户部亏空,那笔当年被石崇要挟的旧债至今未平;张毅应和,是盼着工部主持封禅台修缮,从中牟取工料私利。这 “一致赞同” 的背后,藏着多少官官相护的算计,他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在萧桓目光扫来时,谢渊躬身开口:“陛下,封禅需耗银百万两、役夫十万众,虽国库渐丰,然西北仍有流民未安,边军仍缺新式火器。《大吴会典?恤民志》载‘凡盛典,必先恤民力’,臣请陛下三思。” 他刻意援引典制,既点出隐患,又留足余地。
殿内瞬间沉寂。刘焕的脸色微微发白,他早已暗中与张毅商议,欲在工料、供品中克扣三成,谢渊这话无疑是断他财路。李嵩则皱紧眉头,若封禅搁置,吏部的人事安排便落了空。唯有刑部尚书周铁、兵部侍郎杨武暗自点头 —— 谢渊所言,正是他们忧心之事。
萧桓指尖摩挲着玉玺,目光在谢渊与李嵩之间流转,殿内的沉默他尽收耳底。半晌,他缓缓开口:“谢尚书所言极是,民力不可耗。然封禅非为虚名,乃为告慰先帝、安抚万民。准奏,但需依三制而行。”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其一,经费由户部侍郎陈忠专管,每一笔开支需报御史台核验,谢尚书兼领御史台,全程督查;其二,工料由工部侍郎周瑞监造,张尚书需每日奏报进度,若有克扣,连坐问责;其三,沿途供品由州县直接呈送,刘尚书不得插手,玄夜卫派专人核验。”
这三道旨意,如三把利剑,精准刺中群臣的算计:陈忠是谢渊亲信,御史台督查断了刘焕的贪腐路;周瑞素来刚正,张毅难有舞弊空间;玄夜卫介入,李嵩也无法借州县供品安插人手。刘焕的额头渗出冷汗,李嵩的嘴角抿成直线,却只能躬身应道:“臣遵旨。”
散朝后,萧桓召来周显,语气平淡:“派玄夜卫北司密切盯着刘焕、张毅,看他们是否敢在封禅筹备中动手脚。秦飞何在?让他亲自去泰山,排查旧党余孽,别让石崇的人坏了大事。” 周显躬身领命:“臣遵旨,秦飞已带密探启程。” 帝王的准奏,从不是纵容,而是布下监控网,等着鱼儿撞网。
泰山脚下的客栈里,三个玄色衣袍的男子正低声密谋。为首者是石崇的表亲,前镇刑司主事赵三,当年石崇伏法时他侥幸逃脱,收拢残部潜伏至今。桌上摊着封禅仪注的抄本,是他买通礼部吏员偷来的。
“萧桓封禅那日,祭天队伍需经‘十八盘’,此处狭窄,只需一把火,便能让他葬身云海!” 赵三眼中闪过狠戾,“事成之后,便散布‘萧桓失德遭天谴’的流言,拥立远支宗亲,咱们就能复起!”
身旁的残部却面露犹豫:“秦飞带着玄夜卫在泰山排查,怕是难以下手。” 赵三冷笑一声:“我已买通泰山道观的道士,届时扮作焚香客,玄夜卫未必能察觉。何况,刘焕欠咱们的旧债还没还,他若不帮咱们,便把他当年挪用粮饷的证据交给谢渊!” 他掏出一封密信,那是当年刘焕与石崇的往来手札,是他最后的筹码。
此刻的秦飞,正带着张启在泰山道观排查。张启拿着抄录的道士名册,对比玄夜卫的旧档:“秦大人,这观主的籍贯与石崇是同乡,且三年前曾与赵三有过密会。” 秦飞眼中闪过锐光:“盯紧他,别打草惊蛇,等他们动手时,一网打尽。” 旧党的暗谋,早已落入玄夜卫的监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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