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帝制志》载:“新帝临朝,必先定权纲 —— 或抚功臣以安众心,或削兵权以固君位,盖因‘功高震主者危,权倾朝野者乱’。” 成武朝中期,萧桓复辟后于奉天殿定策,外示 “共兴大吴” 之愿,内藏 “削权集权” 之谋。
《大吴通鉴》评:“桓之策,承光武‘退功臣而进文吏’之法,借‘晋封外放’削逆党兵权,以‘开科取士’固寒门之心,实乃‘以柔克刚、以名取实’的权术典范。” 此案之深,在 “龙椅一言定朝局”—— 帝王挥袖间,功臣成边将,旧党遭瓦解,新局由此开,每一步皆藏 “集权与制衡” 的深意。
临渊见潜龙有感
玄鳖泥蟠万载寒,苔封背甲刻流年。
惊雷裂沼惊残梦,怒浪排空起巨澜。
蜕尽尘鳞辞浊壤,挣开硬壳上云端。
爪掀雾雨开天阙,尾扫星河破夜阑。
不恋深潭沉旧迹,敢凭刚骨搏清欢。
腾霄莫笑前身老,一搅沧溟天下看。
奉天殿的金砖被烛火映得泛着冷硬的光,萧桓的话音如重锤落鼎,在空旷的殿内激起嗡嗡回响,撞得殿梁上的积尘簌簌而下。他指尖仍摩挲着玉玺上的螭纹,那方玉印沾着的朱砂痕迹尚未完全干透,却已成为掌控朝堂风向的信物。
目光扫过阶下群臣,萧桓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石崇嘴角噙着的得意,像要溢出袍袖;徐靖垂眸间眼底的莫测,藏着算计;王直攥紧朝笏的指节泛白,难掩忧虑;而谢渊立在绯色朝班之首,藏在朝服下的手微微颤抖 —— 那不是畏惧,是隐忍太久的紧绷。
“谢大人忠心耿耿,朕心中有数。” 萧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朕复位,非为一己之私,乃顺应天意民心。过去之事,如昨日尘烟,不必再提。当下,朕要与诸位爱卿齐心协力,重振大吴河山。” 他刻意加重 “天意民心” 四字,既是说给群臣听,也是说给谢渊听 —— 你的 “不阻”,是顺天应人,朕记着这份 “识时务”。
“陛下圣明!” 石崇率先出列,玄色甲胄上的暗褐血痕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他躬身行礼时,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在表功,“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重振大吴荣光!” 他特意将 “陛下” 二字咬得极重,仿佛要将 “成武旧主” 四个字从群臣记忆里生生剜去,更要在新帝面前抢占 “第一功臣” 的位置。
徐靖紧随其后,拂袖行礼时,袖口暗绣的金纹与石崇甲胄上的银线交相辉映,恰似两道无形的枷锁,欲将谢渊困在其中。“石大人所言极是!” 徐靖的声音洪亮却虚浮,“诏狱署愿为陛下铲除奸佞,扫清复辟余孽,绝不姑息!” 他刻意提及 “复辟余孽”,实则暗指谢渊与成武旧臣,想借机挑起新帝猜忌。
吏部尚书李嵩、户部尚书刘焕等人连忙跟风附和,“陛下万岁” 的呼声此起彼伏,却多是谄媚的虚应,唯有周铁、张毅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 他们看透了石崇、徐靖的逢迎,更担忧新帝会偏听偏信。
萧桓颔首,目光越过附和的群臣,精准落在谢渊身上,语气看似平淡,却藏着锋芒:“谢尚书,朕要的是你方才说的‘社稷安稳’。三日后,你将兵部近年来的边防图册、军籍名册、粮饷账目悉数呈来,朕要亲自过问北疆布防、京营调度诸事。”
这话看似是 “重视边防”,实则暗藏深意。按《大吴会典?兵部职掌》,边防图册属 “军机重档”,非帝王特诏不得擅阅;军籍名册与粮饷账目更是兵部掌控兵权的核心 —— 萧桓要的不只是 “知情权”,更是对谢渊兵权的绝对掌控,是试探他是否真的 “臣服”。
谢渊躬身领命,花白的鬓发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声音沉稳如钟:“臣遵旨。三日后,定将图册账目整理妥当,呈于陛下案前。” 他心中明镜似的,这是新主对他的第一次考验,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有半分迟疑,或图册账目有半分疏漏,石崇腰间那柄早已按捺不住的刀,便会立刻刺来。
“至于其他爱卿,” 萧桓的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刀,扫过几位神色不安的代宗旧臣 —— 礼部侍郎林文、户部侍郎陈忠等人瞬间低下头,后背沁出冷汗。“朕已下诏大赦天下,既往不咎。但从今日起,若再有人私议‘旧主’‘复辟’等语,或私藏成武朝文书信物,休怪朕的《大吴新律》无情!”
《大吴新律》是萧桓复辟后颁布的第一道诏令,其中 “妄议朝政者杖责五十”“私藏前朝文书者流放三千里” 两条,早已传遍京城。监察御史张鹏缩了缩脖子,想起昨日因 “妄议谢渊” 被罚俸三月的教训,慌忙低下头,不敢与萧桓对视 —— 这位新主的手段,比成武更狠辣,也更难揣测。
萧桓的目光在旧臣身上停留片刻,见无人敢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朕念及诸位曾为先帝效力,不愿深究,但需记着:今日的大吴,是朕的大吴,顺朕者昌,逆朕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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