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刑法志》卷三《逆党篇》附载:“成武朝中期,诏狱署提督徐靖(从二品)与镇刑司副提督石崇(从二品)密议复辟,靖谓‘谢渊(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掌军政、得军心,若政变后能挟渊效新君,可稳朝堂’,崇然其说,遂定‘令诏狱署千户赵大人率死囚精锐五十,专擒谢渊,迫其附逆’之策。
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已遣暗探伏诏狱署后院,录靖、崇密谈迹,密报渊,渊方督边军粮饷、核军器修缮,未暇细察,仅令‘续观其变,勿轻动’。” 此案之核,在 “逆党算枢臣、公心蔽杀机”—— 徐靖之算显私谋之深,石崇之应藏夺权之欲,谢渊则以军政为重,未察近在咫尺之险,三者角力,显成武中期 “公纲护稷” 与 “私谋乱政” 之深层博弈。
逆党谋权暗算深,欲挟枢臣稳朝簪。
死囚精锐藏锋刃,诏狱残灯映野心。
石崇狠戾随谋定,徐靖阴柔盼附临。
非是权臣无警觉,只缘社稷系丹心。
诏狱署后院的梧桐树叶被暮色染成深褐,短刀劈砍木桩的脆响混着死囚的呼喝,在墙内反复回荡。徐靖背手立在廊下阴影中,指尖摩挲着腰间诏狱署铜令牌 —— 令牌边缘因常年握持磨出包浆,“诏狱缉捕” 四字却仍透着森冷,一如他眼底的算计。
他的目光落在场中统领死囚的赵大人身上:赵大人身着黑色劲装,左额一道长疤斜至下颌 —— 那是去年镇压流民乱时,为护徐靖挡下的刀伤,也正因这份 “救命之恩”,徐靖才将 “擒谢渊” 这等关键差事交给他。此刻赵大人正演示 “擒人术”,左臂扣住一名死囚的肩,右手反剪其腕,动作干脆利落,五十名精锐死囚围在旁侧,目光里满是惧意 —— 这些 “斩立决” 重犯,家眷都被关在诏狱西院,赵大人每日训话,必提 “敢退者诛三族”,谁也不敢懈怠。
“若能借赵大人擒住谢渊,再以亲眷相胁,不愁他不附逆。” 徐靖喃喃自语,指尖在铜令牌上划出细痕。他深知谢渊的威望:成武元年德胜门之战,谢渊仅凭一篇《守京疏》便稳住军心,如今京营副将秦云(字飞虎)、都督同知岳谦,皆是谢渊一手提拔的门生故吏;地方上的宣府卫副总兵李默、大同卫总兵,也多受谢渊举荐之恩。若杀了谢渊,这些人必反;可留着谢渊,又怕他领兵反扑 —— 唯有将谢渊攥在手里,让他为萧桓 “站台”,朝堂才能平稳过渡。
他想起父亲当年因 “忤逆石迁” 下狱,谢渊时任御史大夫,虽未直接翻案,却暗中令狱卒 “善待之”,父亲才得以保全性命。这份旧情,或许能成为 “劝降” 的筹码;可他更怕谢渊的刚直 —— 当年石迁构陷忠良,谢渊敢在朝堂上拍案力争,甚至当着成武帝的面驳斥石迁,如今怎会轻易屈从?
“大人,石大人到了。” 属吏的禀报打断思绪,徐靖转身时,见石崇踏着落叶走来,墨玉扳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 那是石迁的遗物,石崇每日佩戴,既是彰显旧党身份,也是威慑旁人。赵大人见石崇来,忙令死囚暂停操练,躬身行礼,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 他早听闻石迁当年的狠辣,怕石崇也如石迁一般,翻脸不认人。
石崇在院角石桌旁坐下,属吏奉上的凉茶还冒着热气,他却只指尖碰了碰盏沿,目光扫过场中待命的死囚:“徐大人,赵大人这五十人,真能擒住谢渊?谢渊每日入署,身边虽无亲卫,却有兵部主事于科 —— 那是谢渊的门生,年轻却机灵,若被他察觉,怕是会坏了大事。” 他看似问赵大人的能力,实则在试探徐靖 —— 诏狱署的死囚多是徐靖一手掌控,若赵大人失手,徐靖难辞其咎,他正好借机夺权。
徐靖在石崇对面坐下,指尖按在石桌的裂纹处 —— 这张石桌是前朝遗物,桌面裂纹如蛛网,倒像他与石崇之间的关系。“石大人放心,赵大人当年在流民乱中,曾以三十人擒住流民首领,身手毋庸置疑;至于于科,不过是个管文书的主事,赵大人带死囚从酒肆后门绕出,趁于科去户部递文书的间隙动手,定能得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某有一事需与石大人商议:谢渊掌军政、得军心,明日若杀了他,京营的秦云、岳谦必反,地方官也会观望,咱们就算扶萧桓复位,这朝堂也难稳。”
石崇端起凉茶,却只抿了一口便放下,眼底闪过警惕:“徐大人的意思是,留着谢渊?” 他早猜到徐靖会提此事 —— 徐靖一直想借 “稳朝堂” 之名拉拢谢渊的门生故吏,若真让徐靖控制谢渊,日后怕是会分权。
徐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连廊下的风都似被隔绝在外:“某的意思是,不杀谢渊,擒了他!赵大人率五十人,明日辰时二刻埋伏在兵部衙署东侧的‘和顺酒肆’—— 那酒肆掌柜是某的远房亲戚,已收了一百两白银,昨日便关店‘修缮’,不会引人怀疑。谢渊每日辰时三刻入署,必过酒肆门口,赵大人届时用麻袋套住他,直接绑至南宫西院。”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草图,上面用朱砂标着酒肆、兵部衙署的位置,“等擒了谢渊,咱们便把他的亲眷接至南宫,以‘亲眷安危’逼他写‘劝降信’—— 谢渊素有‘忠直’之名,他的信比萧桓的旧符管用,京营兵卒见了信,定会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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