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成武朝中期,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承石迁旧党余势,既篡改密报欺成武帝萧栎(时帝寝疾养心殿,日仅能视事三刻),复窥德佑帝萧桓幽禁南宫、复位之念深切,乃以五十两白银贿其贴身太监魏奉先(从九品,掌南宫洒扫传禀,素苦月例微薄、居处寒陋)。崇令奉先递伪信于南宫,信中伪称:“谢渊(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总摄军政,日核宣府边粮、调度京营布防、督大同火器修缮,昼夜无暇,实未察南宫动向;诏狱署提督徐靖(从二品)已简选死囚三百,练刀箭逾月;吏部侍郎张文亦联络青州、兖州知府,许以‘复位后晋秩’,举事时机已至,唯待陛下号令。”
萧桓得信,七载幽禁之郁、复位之渴一时迸发,狂喜不能自抑,遂令奉先密赴镇刑司,传语石崇:“可于辰时开南宫侧门,朕持京营旧符以号令旧卒,卿等引死囚入宫,逼成武帝禅位,事济必厚赏。”
当是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已察奉先与镇刑司属吏往来诡秘,乃遣暗探乔装南宫杂役,伏于侧门狗洞左近老槐下,录得奉先 “袖藏银锭、交接密信时左右张望” 之迹,更截获其与石崇属吏对话残片(“陛下已允,辰时开门”)。飞将实证密报谢渊,渊审度良久,谓飞曰:“萧桓虽为故君,然宗室多有怜恤者;石崇未举事,若先捕之,恐招‘权臣擅禁故主’之议,反授旧党口实。可续盯其踪,待逆党举事、罪证确凿,再一举擒之,方合律法、顺舆情。”
此案之险,在 “伪信为饵诱逆、故君因私盲动、枢臣守静布网” 三者之生死角力 —— 石崇之恶,在 “借实掩虚”:以谢渊 “核粮、调防、督军器” 之实政为幌子,掩 “练死囚、联地方、贿阉宦” 之逆谋,更择南宫狗洞为递信渠道,避玄夜卫明察,显旧党 “为权不择手段” 之狠;萧桓之盲,在 “私念蔽智”:七载幽禁令其复位之念深入骨髓,见伪信中 “死囚、地方官” 之语,便弃 “谢渊素谨、玄夜卫密布” 之常理,唯念 “重掌宸极”,终堕石崇彀中,显 “私欲乱心” 之悲;谢渊之智,在 “以静制动”:其兼掌御史台,既需护社稷免逆乱,又需避 “权臣擅断” 之讥,故不急于捕拿,反以逆党之妄为为饵,待其举事现形(开侧门、引死囚、逼禅位),方以律法绳之,既全 “公纲护稷” 之忠,又避 “苛待故主” 之嫌,尽显成武中期 “朝堂制衡” 与 “公私博弈” 之深层张力。
密信偷传狗洞边,南宫帝子痴念牵。
奸徒妄许复位梦,枢臣暗布捕奸筵。
银买阉奴抛节义,权迷故主失机权。
非因宸极无明鉴,私念蔽心失圣鉴。
镇刑司后巷的杂役房,仅容一榻一灶,墙角堆着未洗的碗筷,空气中混着霉味与油烟味。魏奉先缩在榻上,手里攥着石崇属吏送来的五十两白银 —— 银锭泛着冷光,侧面铸着 “成武三年户部造” 的印记,是他入宫十年都未曾见过的巨款。属吏站在门口,靴底碾着青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魏公公,石大人知你在南宫过得清苦,月例银不够用,才给你这‘辛苦钱’。只要你把这封信递到萧桓陛下手里,说‘谢渊忙着核粮饷、督军器,没盯南宫,举事时机到了’,日后萧桓复位,定封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若你不递,石大人就发你‘私藏南宫旧符’的罪证,送玄夜卫诏狱。”
魏奉先的手猛地一颤,银锭险些滑落。他想起南宫的日子 —— 萧桓被幽禁七年,他作为贴身太监,月例银仅一两五钱,冬日里无炭火,只能靠缩在榻上取暖;去年因私藏萧桓的旧帕子,还被玄夜卫暗探训斥,险些被赶走。五十两白银,够他在城郊买间带院的宅子;司礼监秉笔太监,更是能脱离南宫苦海的阶梯 —— 可他更怕玄夜卫的诏狱,去年镇刑司小吏王某因 “私通南宫” 入诏狱,三日后被抬出时,浑身是伤,连话都说不出,至今不知死活。
“石大人…… 真能让萧桓陛下复位?” 魏奉先的声音发颤,眼底满是犹豫。
属吏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叠的黄麻纸信,递到魏奉先面前:“石大人已联徐靖大人练死囚,张文大人拉地方官,谢渊又忙着军政,哪有功夫管南宫?萧桓陛下只要举事,定能复位!你若再犹豫,某就回禀石大人,说你‘抗命不遵’!”
魏奉先喉结滚了三滚,目光从银锭扫到密信,贪念终究压过了惧意。他接过密信,塞进贴身的衣襟里,银锭则藏在榻下的砖缝中 —— 他想,若事败,至少还有银子能逃命。“小人…… 小人遵石大人令,定把信递到萧桓陛下手里。” 说罢,他低下头,不敢看属吏的眼睛,只觉得胸口的密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
魏奉先回到南宫时,萧桓正坐在思政堂的案前,摩挲着京营旧符 —— 符是成武元年萧桓任京营总管时所赐,上面的龙纹已被摩挲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威严。魏奉先轻步走进来,眼神躲闪,双手背在身后,藏着那封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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