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车轱辘压着青石板的 “吱呀” 声从巷口传过来,赶车的是南宫柴房的王管事,后面跟着个灰布杂役,头埋得低,正是张三。卫安大人往前凑了两步,手搭在柴车的木栏上,指节轻轻敲了敲,没去翻车上的柴捆,只扫了张三一眼:“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张三头埋得更低,声音有点发紧:“是…… 是王管事让来帮忙的,柴房人手不够。” 他按了按粗布带,芦管的硬硌隔着布也能觉出来,手心的汗把布衫都浸湿了,怕卫安大人再追问。
卫安大人没再细问。他的目光掠过张三的腰,看到粗布带的夹层鼓了点,心里门清是什么,却没伸手去查 —— 徐靖的承诺还在耳边响,他犯不着在这时候较真。“进去吧,” 卫安大人往旁边让了让,语气放得松,像真把张三当普通杂役,“柴房在东角,别乱走,南宫里不比外面,走错路要挨罚。”
张三松了口气,跟着王管事往柴房走。灰布袍角扫过门槛时,他回头瞥了眼卫安大人 —— 卫安大人正转身跟另一个守卫说话,没看他,才加快脚步,跟上王管事的步子。柴车轱辘的 “吱呀” 声混在南宫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响,张三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后背的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把里衣都黏在了身上。
柴房外的老槐树下,魏奉先早候着了。他穿着太监的青布袍,手里攥着块抹布,假装在擦槐树干上的泥,眼角却一直盯着柴车来的方向。他是萧桓的东宫旧人,萧桓居南宫后,他自请跟来,名义上是 “伺候太上皇”,实则是徐靖通过寿宁侯府牵的线,让他盯着萧桓的动静,也传些外面的话。
见柴车过来,魏奉先往柴房走了两步。王管事识趣,没多问,只道:“魏公公,今日的柴送来了,您点个数?” 魏奉先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张三身上,嘴没动,只递了个 “跟我来” 的眼神,便往柴房侧门走 —— 那门通南宫的小径,少有人走,路边的衰草没过脚踝,正好藏住身影。
张三心领神会,跟在魏奉先身后。侧门 “吱呀” 一声关了,把柴房的动静隔在外面。“东西呢?徐提督让带来的。” 魏奉先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手已经伸了出来。张三忙从粗布带夹层里摸出芦管,递过去,手还在颤:“徐提督说…… 说让您亲手交给太上皇,别经别人的手。”
魏奉先接过芦管,指尖捏着,硬邦邦的。他没立刻打开,先往小径两头望了望 —— 冷风卷着草叶晃,没见人影,才把芦管塞进袖中,贴着胳膊藏好,连呼吸都放轻了。“知道了,你快回吧,” 魏奉先的声音里带着慌,“玄夜卫的人最近常在西角门附近转,别被他们看见。” 张三点点头,没敢多话,转身从侧门出去,快步跟上王管事的柴车,往西角门走。
魏奉先站在原地,手按在袖中的芦管上,能觉出笺纸的薄。他知道这信里定是关乎 “复位” 的事,可他不敢问,也不敢不递 —— 徐靖握着他家人的差事,若他不从,家里的生计就没了着落。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青布袍的褶皱,才往萧桓的居所走,脚步一开始快,后来又慢了,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怕被巡逻的玄夜卫撞见。
南宫的小径铺着青石板,年久失修,有的地方裂了缝,长着青苔,走起来滑。魏奉先走得小心翼翼,袖中的芦管硌得胳膊疼,却不敢换姿势 —— 怕掉出来,也怕被人看见。路过东厢房时,见两个玄夜卫暗探正倚在墙根说话,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衫,却腰杆直,眼神亮,一看就是练家子。魏奉先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袍角,绕着墙根走,心跳得像擂鼓,手攥着袖中的芦管,指节泛白。
暗探没注意他,还在说 “今日风大,南宫里没什么人走动”。魏奉先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终于到了萧桓的居所 —— 那是南宫的旧殿,殿门漆皮剥落,门楣上 “思政堂” 的匾额裂了道斜缝,是去年暴雨砸的。殿外只有一个老太监在扫地,是萧桓从东宫带出来的老人,眼有点花,耳也背,魏奉先走近了,他才抬起头:“魏公公,来给太上皇送东西?”
“是…… 是送刚沏的热茶。” 魏奉先随口应着,目光扫过殿内 —— 萧桓正坐在案前看旧书,案上摆着半盏凉透的茶,没抬头。魏奉先轻手轻脚走进殿,把茶盏放在案上,趁萧桓翻书的空当,飞快地把袖中的芦管掏出来,放在案角的旧砚台底下,又用砚台轻轻压了压,确保不会被风吹走,才退到殿门口:“太上皇,茶放这了,您慢用。”
萧桓没抬头,只 “嗯” 了一声,目光还在书页上,指尖却顿了顿 —— 他早察觉魏奉先今日不对劲,脚步慌,眼神躲,定是带了东西来。魏奉先退出去时,回头望了眼案角的砚台,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却又提了起来 —— 这信一拆,南宫里怕是就不太平了,他攥了攥手,袖管里还留着芦管的细尘,像藏了颗烫手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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